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批判理论论文精品(七篇)

时间:2022-08-31 12:41:32

批判理论论文

批判理论论文篇(1)

关注90年代中国大众文化批评的人都捕拿注意到,90年代中国大陆几乎所有批判大众文化的著作或文章,都一无例外地引证了法兰克福的批判理论,尤其是阿多诺的《文化工业:作为大众欺骗的启蒙》(见霍克海默与阿多诺《启蒙辩证法》,重庆出版社,1990年)与《电视与大众文化模式》(载《外国美学》第9辑,商务印书馆,1992年)。据笔者的不完全统计,近年来出版的大陆学者撰写的关于大众文化或较多涉及大众文化的研究著作(如陈刚的《大众文化的乌托邦》,作家出版社1996年;肖鹰的《形象与生存--审美时代的文化理论》,作家出版社1996年;黄会林(主编)的《当代中国大众文化研究》,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1998年;王德胜的《扩张与危机--当代审美文化研究》,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6年;姚文放的《当代审美文化批判》,山东文艺出版社1999年等),没有一部不是大量引用了法兰克福学派的批判理论,尤其是《启蒙辩证法》中论"文化工业"的部分。然而不可否定、也不无遗憾的是,在引用法兰克福的批判理论分析中国90年代大众文化的著述中,其方法不同程度地属于"搬用法",即在将法兰克福大众文化批判理论的描述-评价框架运用到中国的大众文化批评时,没有对这个框架在中国的适用性与有效性进行认真的质疑与反省。它们因而在相当程度上打有"外国制造"的印记。可以说,法兰克福学派的大众文化批判理论,在很大程度上塑造了中国大众文化批评的"知识-话语型"。这些批评文字一般都要重复法兰克福批判理论家对于大众文化/文化工业特征的一些描述,如大众文化的商业化、标准化、模式化、伪个性、反艺术、批量化、平面化等;同时在价值取向上也重复着法兰克福的结论:形象的复制导致对现实的非真实认知;梦幻性特征强化人们的妥协与逃避;批量生产导致审美能力的退化等。这些描述与评价与其说是来自对于中国本土大众文化现实的认真解读,不如说是来自法兰克福批判理论"启示"--而这个理论本来是针对西方特别是美国的大众文化的。正是因为有了法兰克福理论,中国大众文化的诸多"负面性"才变得如此"显而易见"(这方面的代表性论文可以参见尹鸿的《为人文精神守望:当代中国大众文化批评导论》,《天津社会科学》1996年第2期);金元浦的《试论当代的文化工业》,《文艺理论研究》1994年第2期;姚文放的《文化工业:当代审美文化批判》,《社会科学辑刊》1999年2期;张汝伦的《论大众文化》,《复旦大学学报》1994年第3期等。在这里,我批评性地提到了这么多著述,丝毫不意味着否定这些作者的学术成就。值得关注的倒是:这么有学术造诣的学者不约而同地存在简单搬用法兰克福学派的大众文化批评理论的倾向,这恰好说明这种"搬用"几乎已经成为中国学者的"学术无意识",惟其如此才更值得我们认真反省(这种反省首先是针对我本人的,因为我也曾经发表过简单地套用法兰克福的批判理论分析中国大众文化的文章,参见我的《大众文化批判》,《文艺争鸣》1993年第6期)。

本来,援用某种西方理论来分析中国问题是无可非议的,也是不可避免的。一个现代的中国学者即使在分析、清理甚至提出中国 "本土"问题时,想要完全排除西方理论已经没有可能(且不说是否必要)。但是简单地谴责西方的学术"霸权"是无济于事的(哪怕是出于反霸权的目的),重要的是必须意识到:西方的任何一种学术话语与分析范型,都不是存在于真空中,都是特定的社会文化语境的产物,因而无不与中国的本土问题/本土经验存在程度不同的错位与脱节。如果不经转换地机械套用,必将导致为了(西方)理论而牺牲(中国)经验的结果。我并不否认中国的经验或现实本身也不可能是完全中国的,但它更不可能是完全西方的。遗憾的是,当今大陆多数从事大众文化批判的学者在援用法兰克福批判理论的时候,恰好忘记了中国问题研究的一个基本方法论前提:西方的研究范式与中国的本土经验必须形成良性的互动关系。由于中国的大众文化批判没能充分考虑中、西方社会文化的差异,因而也就极大地忽视了在当代西方历史语境中产生的文化批判理论(包括法兰克福批判理论)在学理范型、问题意识、价值取向等方面与中国社会文化现实的错位与脱节。从方法论的意义上说,一个不争的前提是:我们应当从中国的实际问题出发创立或引用合适的理论,而不是从理论(不管是多么时髦的当代西方理论)出发制造或夸大中国的所谓"问题"(据我所知,在参与大众文化讨论的学者中,只有徐贲先生比较清醒、自觉地意识到了法兰克福文化工业理论的偏颇与不足,因而在运用这个理论分析中国问题时显得比较谨慎。参见他的《评当前大众文化批评的审美主义倾向》、《影视观众理论与大众文化批评》等文。分别载《文艺理论研究》(上海)1995年第5期和《文艺争鸣》(长春)1996年第3期。稍感遗憾的是,徐文以介绍西方的大众文化研究走向为主,只是偶尔才提及中国的文化批评)。

中国的大众文化批评之所以自觉不自觉地简单搬用法兰克福批评理论,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对于法兰克福学派的整个思想体系及其产生的语境缺乏系统的了解,从而不能把他们的大众文化批评纳入整个批判理论及其社会文化语境中加以思考。作为一种批判理论,法兰克福学派的根本理论宗旨是批判现代形态的极权主义。解剖与批判极权主义,呼唤个体人的解放,始终是法兰克福诸将终生的目标。而作为批判理论的组成部分,法兰克福大众文化/文化工业理论出发点与宗旨始终是批判极权主义文化控制与意识形态。或者说,法兰克福诸将之所以关注大众文化批判,是因为他们把大众文化也当作是一种极权主义的意识形态--垄断资本主义时代的商品拜物教。

这个理论当然不乏深刻犀利之处。但是既然任何理论都是产生于特定的社会历史语境,因此必然也带有其有效性限度。从根本上看,国内大众文化批评在运用西方批判理论时存在的问题就是由语境抽离导致的抽象化。由于把一种理论与它产生的语境加以分离,这种理论就成为抽象的、非历史的理论,一种似乎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理论。它似乎可以不加改造地运用于任何国家或地区的大众文化,包括中国的大众文化。这样做的结果只能是遮蔽中国大众文化以及它所扎根其中的中国社会文化语境的特殊性。因而,要分析法兰克福批判理论是否以及如何运用于中国大众文化,首要的工作就是把它加以语境化与历史化。

法兰克福学派对于大众文化的集中关注是在该派成员迁居美国之后,而它的主要参照与批评对象是当时(40年代)恰好处于垄断资本主义时期的美国大众文化。但如上所述,法兰克福的大众文化理论是其整个社会批判理论的一部分,而这种社会批判理论在其初期的形成过程中是以纳粹德国的法西斯主义为主要经验资源的。问题的关键在于:法兰克福学派只看到了各种极权主义的共同性而对于它们之间的差别关注不够。依据马尔库塞《极权主义国家中的反自由主义斗争》(1934年)的观点,所有极权主义意识形态均包含三个基本因素:1、普救主义,强调整体对于个体的绝对优先性,把社会总体化;2、自然主义,即把种性、血统、祖国以及种族或集团的领袖(如希特勒与斯大林)偶像化;3、政治存在主义,把政治变成存在的本质关系,从而使个体牺牲于总体国家的统治下。可见,极权主义意识形态的核心是以"整体"或"总体"(它可以是国家、民族、阶级或某种"主义")取消个人。法兰克福学派认为上述意义上的极权主义不限于法西斯主义,斯大林模式的社会主义与美国的垄断资本主义同样是一种"极权主义"。我们可以认为,在总体化、一体化、消灭个性自由的意义上,这么讲也不无道理。但是法西斯主义(或国家资本主义)、斯大林主义,与美国大众文化的极权主义毕竟存在重要差别。其中最为主要的差别在于社会制度或民族国家的建构形式不同,从而导致对于异质文化(反极权的抵抗性文化)的容忍程度的差异。法兰克福学派在当时推行国家资本主义与法西斯主义的德国面临灭顶之灾,而在大众文化"泛滥成灾"的美国却得以生存下去,而且他们批判大众文化的研究项目还得到洛克菲勒基金会的资助,这一具有讽刺意味的现象本身就相当说明问题。如果我们把法西斯主义、期大林的极权主义与美国垄断资本主义等同起来,把苏联"社会主义"文艺的一体化权力与美国大众文化的一体化权力相提并论,最后的结果只能是忽视两者的区别,使貌似深刻的批判趋于抽象与无效。我以为,法兰克福学派在这方面存在巨大的理论盲点。它本身就存在非语境化的问题。众所周知,阿多诺对现代社会主体与文化工业持极度悲观的态度,他对于现代国家运用现代工业和技术手段(文化工业)对整个社会实施控制的忧虑到了绝望的程度。但问题是,阿多诺的这种"绝望"感在很大程度上来自他在德国时对法西斯主义文化控制的经验,把它与以美国为代表的、以商品经济制度为核心的自由资本主义社会的大众文化等同起来,无疑是一种经验的"误置"。这样,阿多诺就混淆了法西斯集权统治和商品经济制度在文化上的极重要的区别。事实上,正如有学者指出的,运用商品理论解释法西斯主义与斯大林主义的意识形态控制或文化专制主义是不够的。法西斯主义与斯大林主义运用国家机器所组成的群众文化具有资本主义商品文化所无法企及的胁迫性和强制性(参见徐贲《文化批评往何处去》,香港天地图书有限公司,1998年)。一个类似的比较也可以用于中国文革时期的群众文化与中国90年代的大众文化。具有中国"文革"经验的人都知道,那时的极"左"文化(也表现为群众性的文化运动)对于人的意识形态控制与今天的大众文化对人的影响,无论在性质上还是程度上都是极为不同的。更何况西方的资本主义(包括它的文化)本身也经历着变化,并非铁板一块。美国40年代的垄断资本主义只是资本主义的一个阶段,它与此前与此后的资本主义都并不相同。但是正如有学者出的,"法兰克福社会研究所的成员虽然多半迁居美国,但囿于语言、文化、心理(包括欧洲中心主义倾向)等原因,囿于德国经验,并未研究德美之间的区别。"(徐友渔:《自由主义、法兰克福学派及其它》,《天涯》1997年第2期)由此导致了他们没能在的德国的法西斯主义与美国的资本主义之间、在法西斯的文化专制主义与美国的大众文化之间进行必要的区分。马丁·杰伊在他的《法兰克福学派史》中对个中原因有中肯的分析:"纳粹的经验深深地刺伤了研究所成员,使他们仅仅根据法西斯的潜能来判断美国社会。他们独立于美国社会到如此程度,以至于无视使美国的发达资本主义和大众文化社会不同于他们在欧洲遭遇到的独特历史因素。研究所总是认为极权主义是自由主义的产物,而不是其反动,但在美国,自由的资产阶级社会确实在抵抗这一变化(指自由主义向极权主义的蜕变),为什么会如此?研究所从未有深度地予以探讨。"转贴于

这里涉及资本主义、自由主义与极权主义的关系这个重要的问题。由于法兰克福学派的某些学者没有清晰地分辨资本主义的不同形态,如极权式的国家资本主义(法西斯主义是其典型)与自由民主的资本主义,所以常常把极权主义、资本主义以及法西斯主义简单地等同起来。又由于国内学术界对于法兰克福理论的非批判性的接受,进而导致了国内学界的相应混乱,甚至直接把自由主义与极权主义或法西斯主义加以等同(参见王彬彬《读书札记:关于自由主义》,《天涯》1997年第2期。徐友渔对此进行了出色的澄清与分辨,参见徐友渔:《自由主义、法兰克福学派及其它》,《天涯》1997年第4期)。资本主义与自由主义之间并不存在必然的关系,由于不同形态的资本主义具有不同的"政治法律体系",因而它既有可能向极右或极左的、反自由的方向发展变成极权主义,也有可能与自由结合成为自由民主的资本主义。显然,我们应当加以认真分辨的正是资本主义内部这个"不同的政治法律体系"而不是似是而非地说什么自由主义等于极权主义。就法西斯主义式的资本主义而言,季米特洛夫认为它是"金融资本中最反动、最沙文主义的、最具有帝国主义成分的公开的恐怖主义专政",纽曼认为它是"垄断经济","是一种命令经济,它是由权威国家统治的私有资本主义经济。"(参见《法兰克福学派史》第4章)显然,这一类型的"资本主义"与自由民主的资本主义存在巨大差别,毋宁说它更接近哈耶克意义上的苏式"社会主义"(建构理性主义)。法兰克福学派的这一缺陷在霍克海姆在1968年为重版的《批判理论》写的序言中得到了承认。在序言中他坚决反对把批判理论在西方付诸革命实践,认为"一种即便存在有缺陷的可疑的民主,也总比我们今天的革命必然会产生的专制独裁要好一些。"显然,霍克海姆是在目睹了当时自称的"共产主义"国家的暴政以及资本主义国家的变革以后修改了自己的观点。他甚至这样写道:"用自由世界的概念本身去判断自由世界,对这个世界采取一种批判的态度,然而又坚决地捍卫它的理想,保卫它不受法西斯主义、斯大林主义、希特勒主义及其它东西的侵害,就成为每一个有思想的人的权利与义务。尽管其危险的潜在力量,尽管有作为其历程的标志的遍布内外的不公正,可是,自由世界此时仍然是时空中的岛屿;这个岛屿在暴力控制的海洋中的沉没也就意味着包括批判理论的这个文化的沉没。"(《批判理论》,中译本,重庆出版社,1989年,第4-5页)

如果说法兰克福学派由于没有能够明确地区分资本主义的不同形态,其对于极权主义的批判既有深刻的一面,也存在不可忽视的含混。那么相比之下,法兰克福理论与与中国社会文化现实之间的关系就更加复杂。如果我们紧密结合中国的现实,创造性地运用法兰克福学派的批判理论,就能够从中获益。换言之,法兰克福学派的批判理论必须经过转换才能够获得它在中国语境中的批判性。

法兰克福的批判理论对我自己的最大启示在于,可以对它加以创造性转化以后用来分析与批判中国改革开放以前的思想控制与极权主义意识形态。霍克海姆曾经批评过一种他认为"明显不能成立的论断",即:诸如"阶级统治"、极权主义"、"帝国主义"之类概念只能用于资本主义国家,而不能用于"自称是共产主义的国家"。这是霍克海姆在深刻总结了斯大林的自称的"共产主义"以后于1968年得出的教训。也就是说,极权主义与

"总体化意识形态"(法兰克福学派认为文化工业是其代表)同样存在于非资本主义国家。在纳粹德国与前苏联,都存在严重的极权主义统治,以及剥夺人的个性与自由的"总体化意识形态",虽然后者不是源自资本主义商品经济社会的大众文化。

我认为,正是由于法兰克福学派的意识形态批判理论是以法西斯德国的国家主义为经验基础与分析蓝本的,所以,它更适合于用来分析与批判改革开放以前、尤其是文革中的极"左"意识形态专制与群众文化。因为很明显,那时中国的情形与纳粹德国或前苏联更为相似。法兰克福学派所分析的极权主义统治的特征,在改革开放以前的中国都不难发现,比如整体优先与所谓"爱国主义"、偶像崇拜与毛泽东神话、消灭个体与斗私批修,等等。法兰克福学派(尤其是马尔库塞、阿多诺与弗罗姆)对于法西斯群众心理的分析,也十分适合于分析文革时期的"领袖崇拜"。阿多诺与弗罗姆把精神分析学说纳入自己的批判理论。弗罗姆指出了在极权者与大众之间存在的"施虐-受虐"关系,阿多诺则在《精神分析理论与法西斯宣传的模式》中指出:极权主义利用非理性的方式灌输与煽动大众,使他们无意识地投入盲目性与非理性狂热,自愿屈从极权主义,集体性地退化到幼稚状态(后来他们把这个理论用于分析大众文化,认为在大众文化对于观众的操纵与观众对于大众文化偶像的狂热崇拜之间,存在类似施虐-受虐的关系)。这种集体的"受虐"性格在文革时期的革命文艺中不难发现,在大量关于毛泽东的颂歌中,那个反复表忠心的"我"与"我们",就像是总叼着母亲的乳房无法长大的孩子。不过,与资本主义社会的总体化意识形态不同,那时中国的"总体化意识形态"是极"左"的阶级斗争哲学,其在文化艺术中的代表则是所谓"样板戏"。转贴于

阿多诺的巨著《否定的辩证法》中对于总体性的批判更是为我们深入地理解文革式的极权主义提供了有力的武器。阿多诺把批判的矛头指向黑格尔的总体性规范--绝对精神,认为在这种绝对精神中蕴涵着专制的因子,因为它的前提是最终消灭个体与差异。在阿多诺看来,真正的辩证法不是对于绝对精神的朝圣,而是"一贯意义上的非同一性","辩证法指向差异之物。"阿多诺的非同一性哲学是以维护个体性与差异性为目的的,他不能容忍为了所谓"总体"而牺牲个体与差异,不能容忍强制性的因而也是虚假的同一化或总体性。我们知道,事实上这样的总体性总是建立在可疑的"普遍原则"(不管它是"绝对精神"还是其他的"主义")之上。即使是最好的普遍原则也可能被极权主义者利用。阿多诺提出了著名口号"整体是虚假的"以对抗黑格尔的"整体是真实的"论断,他呼唤一种"非同一性思维"。正如有学者指出的,在阿多诺看来,"同一性(identity)、总体(totality)、整体(whole)和集体性(collectivity)是共谋的,它们只是虚假、抽象的"存在"概念的影子,它们唯一的社会内容是对无法一致的个性的强制性一统化,对无法调和的矛盾状态的表面上的调和。因此对总体性的批判性透视就是要揭示出个体相对于总体的反叛潜能,揭示出社会历史中永恒的否定性、分裂和瓦解。"(均请参见杨小滨:《否定的美学》,上海三联书店,1999年,第138页)在黑格尔的"绝对"中,没有真正的自由的立足之地。尤其是,哲学上的总体性思想如果施加于社会建构的工程,就必然会导致以某种"集体"、"人民"、"国家"或"主义"名义的专制,甚至发展为法西斯主义的口号:"个人是无,人民是一切。"而这个口号实际上不只是德国法西斯的专利,而是所有极权主义的共同口号。中国知识分子记忆犹新的文革时期的极权主义就是建立在这样一个被利用的口号上,没有一个现代的极权主义统治者会仅仅依靠武力维持他的统治,他一定会有一个堂而皇之的意识形态合法化手段,这就是某种"总体性"的诉求。文革专制主义的合法性依据也是这样一个"总体性"诉求,一种虚假的自由与解放的承诺。真正的自由与解放绝不会建立在这样一个总体性上。所以阿多诺说得好:"解放了的人类将不会是一个总体。"(杨小滨:《否定的美学》第139页)阿多诺的这些思想实际上已经非常接近自由主义思想家哈耶克的理论(虽然一个是以西方的资本主义为批判对象,一个是以前苏联模式的计划体制为批判对象),它们都是我们反思文革式极权主义的很好的武器。

如果说法兰克福学派对于总体化意识形态的批判理论,用来分析与解剖文革时期的文化专制是十分有效与犀利的武器;那么,用它来批评改革开放以后出现的中国"大众文化"反而显得牵强。如上所述,中国改革开放以前的社会,在很多方面具有法兰克福学派批判的极权主义的特点,它的文化也具有空前的总体化(剥夺个人自由)效果(人人学唱样板戏、人人读红宝书、人人跳忠字舞、人人穿绿军装等等)。但是这种总体化意识形态的基础绝对不是商品经济或商品拜物教。恰恰相反,"商品"与"商品经济"是那个时代反复批判、臭不可闻的字眼。保证那种意识形态产生效果的是当时的极左的"社会主义"体制(计划经济、"阶级斗争为纲"的政治等)。

从80年代开始的中国社会的世俗化与商业化以及它的文化伴生物--大众文化,正好出现于长期的思想禁锢与意识形态一体化驯化被打破之时。历史地看,它事实上是作为对于这种意识形态一体化驯化的批判与否定力量出现的。如果说最早的、现代文化工业意义上的中国大众文化(而不是革命性"群众文化")是80年代初期从港台传入的邓丽君的流行歌曲(比如著名的《何日君再来》),那么,如果像法兰克福学派那样把它们一律理解为肯定性的、完全缺乏反抗性的统治性文化或极权主义意识形态,就显然缺乏历史的眼光(语境抽离)。恰恰相反,这些"流行歌曲"是作为对于极"左"时期一花独放、一统天下的"革命文艺"、"革命歌曲"的反拨与否定出现的。如果对于文革时期的"革命文艺"的极度单调、僵化、单一没有切身的体验,我们就无法理解挂在人们(尤其是青年一代)口上的"美酒加咖啡"、"何日君再来"所具有的颠覆与反叛意义。正如有些青年批评家所敏锐地观察到的,80年代初期精英文化与大众文化都是对于极左的文化专制主义的批判,它们之间存在历史性的"合谋",它们都属于"人学"纲领、属于反文革的叙事,突出个性解放与人道主义等主题。"邓丽君那种有点感伤的歌曲,恰恰与从国家话语里把个人分离出来的作用是一致的,这跟当时整个知识分子的要求是一致的","整个流行歌曲,它表现的就是个性,个人对自我内心情感的体验,它确实具有某种思想解放的味道。"(陈晓明语,参见《文化控制与文化大众》,《钟山》1994年第2期)这样的观察比之于简单否定流行歌曲更具有历史的眼光。

一旦回到中国的语境,我们即会发现,如果法兰克福学派批判的是资本主义商业社会作为商品拜物教形式的大众文化,那么第一,从1949年到1979年,中国进行的是苏联式的社会主义实践。改革开放在相当程度上纠正了这一实践,但选择的依然不是资本主义道路;其次,中国的商品经济只有很短的历史,商品逻辑与植根其上的大众文化对于社会生活的全面侵入与绝对控制即使在今天也不是现实。

这里的关键是要把握以商业化为核心的社会变迁在中西方所处的历史阶段的错位以及由此导致的社会文化功能的差异。因为,商业化无疑是大众文化得以产生与发展的社会历史土壤。以电子传媒为载体的现代大众文化在西方与中国所面临的社会历史语境以及它的相应的功能都存在极大差别。其中最为主要的是,西方的现代启蒙思想(或启蒙现代性)以及西方社会的现代化在电子传媒与大众文化出现之前就已经确立或基本完成。在西方,启蒙话语与社会现代化过程开始的时候,还没有出现现代电子传媒。象电视之类现代电子传媒是在现代化发展到相当高的程度时才出现的。所以西方现代观念(如民主、自由、人权等等)似乎已经不十分需要现代传媒的支持,它在早在现代传媒出现前很久就已经深入人心并且落实于相关的体制。在这种情况下,现代大众文化的出现更带有后现代的因素,它一定程度上威胁着现代西方思想,尤其是已经经典化的西方现代思想;而在中国以及其他的一些第三世界国家,情况就很不相同。对80年代的思想解放运动稍有记忆的人不难体会到,中国的现代化进程是与电视等大众传媒同步走向社会民众,尤其非知识阶层的。正如徐贲说的:"在中国,启蒙运动从来没有能像媒介文化(引注:即现代大众文化)那么深入广泛地把与传统生活不同的生活要求和可能开启给民众。群众媒介文化正在广大的庶民中进行着五四运动以后仅在少数知识分子中完成的现代思想冲击。在这个意义上,群众媒介文化在千千万万与高级文化无缘的人群中,起着启蒙作用。"(参见徐贲:《文化批评向何处去》,第172-173页)当然,中国的电子传媒并不都是在传播现代的启蒙思想,其中当然也夹杂着封建主义、极权主义或后现代消费主义、享乐主义的思想意识。但无疑,把中国的电子传媒的作用与功能单一化显然是不符合实际的,它发挥的至少不只是消解现代性的"后现代"消极作用(如今日大众文化批判者所认为的)。这是中国现代性的特殊性,也是中国大众文化的特殊性。更准确地说,当今中国的现代传媒发挥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多面功能,对之要作细致具体的分析(包括它在多大程度上能够传播现代启蒙思想、限制它发挥启蒙功能的原因是什么等)。把大众传媒与后现代文化混为一谈,或者认为它与现代自由民主思想绝对对立,或者断言它仅仅导致了单质化的控制性文化空间,扼杀了真正的公共领域,都是一种极为简单化的判断(实际上,西方的大众文化也是历史地变化的,以一种不变的、绝对的、本质主义的观点看待大众文化本来就是一种非历史的态度。如上所说,法兰克福学派的大众文化理论是在特殊的历史条件下、以特殊的经验为基础的,这种特殊经验一方面是指他们对于德国法西斯主义的群众文化的经验,另一方面是他们在30、40年代到美国以后对特定时期美国大众文化的经验。而30、40年代的美国正好处于特殊的资本主义发展阶段--垄断资本主义,其时的文化企业能够从生产、发行到展示连成一体,成为真正的文化垄断企业。阿多诺所批判的文化工业的典型--好莱坞体制--就是这样的一个文化垄断企业(某几个大的电影厂拥有自己的制片厂、房产与影院)。但是四十年代末开始的反垄断法改变了美国的电影生产-放映-发行体制,规定制片厂不能拥有影院产地、不能垄断放映,从而沉重打击了制片厂对于电影市场的控制)。

由于历史与社会文化的错位,商业化与大众文化在中国语境中的特定意义是法兰克福学派的批评家不可能理解的(当然也不能要求他们理解)。即使是今天的中国社会,从总体上说尚处于从前现代社会向现代社会、从前工业社会向工业社会、从政治社会向市民社会的转化过程之中,离西方式的后现代社会或大众消费社会还十分遥远(而且我们切不可把中国少数大城市中少数人的生活看作是中国的全部)。商业化是中国社会转型的重要组成部分,而大众文化则是它的必然伴生现象。如果没有80年代文化界与知识界对于准宗教化的政治文化、个人迷信的神圣光环的充分解除,改革开放的历史成果(包括大众文化的出现)是不可思议的。

批判理论论文篇(2)

1980年代以来,西方马克思主义特别是法兰克福学派的理论在我国得到了全面的译介。其译介和研究可以分为两个阶段。1980年代初到1990年代初为第一阶段。在这一阶段,卢卡契、布洛赫,布莱希特、萨特、麦舍雷、戈德曼、安德森、伊格尔顿、弗洛姆、马尔库塞、阿尔都塞、本雅明、阿多诺、霍克海默得到了大量介绍和翻译,中国学术界对这些名字已耳熟能详。1990年代中期以来到近年为第二阶段。这一阶段主要是对詹姆逊、哈贝马斯等人的翻译研究和现代性、后现论的讨论探索。詹姆逊常来中国,其所思所想恰如风行水上,所到之处激起层层涟漪(对他的介绍和翻译1980年代就一开始,但真正大量的译介和研究仍在1990年代);赛义德的东方主义和其后崛起的斯皮瓦克的理论创见则引发国内学人对后殖民理论的持久的关注;威廉姆斯、斯图亚特.霍尔、理查德.霍加特和汤普森等伯明翰文化研究学派后来居上,连带引起国内对葛兰西“霸权(领导权)”理论的“再”发现;而批判理论的几位不可遗漏的法国理论家鲍德里亚、福柯、布尔迪厄等曾经的或半截子的马克思主义者在国内引起了跨学科研究的热情;哈贝马斯则独占鳌头,相关译事与研究均保持了持久的热度;德里达的《马克思的幽灵》所表现的对马克思主义的转向又引起学界惊异的注视,特别是两位巨擘先后访问中国,引发了一轮新的思考与讨论。

与国内情形的低迷截然不同,在西方,马克思主义与批判理论则在许多学校堂皇占据经院的高位,风头一直强健。1980年代以来出版了大量的相关著作。如马丁•杰的《辨证的想象》以及沃尔夫•威格绍斯的《法兰克福学派》全面梳理了批判理论发展的历史线索。尤金.伦的《马克思主义与现代主义》,弗兰克.莫莱蒂的《被当作奇迹的符号》对马克思主义与文学文化进行过细致探讨;还有一些概述性的著作,如戴维•海尔德的《批判理论导论》、兹奥坦•塔的《法兰克福学派》,以及学者们所写的批判理论家的传记,如苏珊•贝克莫斯对瓦尔特•本雅明的介绍,丹尼尔•波斯顿对恩里克•弗洛姆的介绍,道格拉斯•凯尔纳对赫伯特•马尔库塞的介绍,阿帕德•卡达肯对乔治•卢卡契的介绍,吉林•罗斯对西奥多•阿多诺的介绍等等。但是,这些著作都存在着共同的缺陷,没有着重分析该学派的主要代表人物的基本理论,也缺乏对其理论传统中的相互关联性的探究。

1980年代末到1990年代初的一个重大问题是马克思主义在后现代社会文化理论中的未来前景。西方原有的工业化劳动的旧的世界体制让位与服务部门,让位于中心——边缘式的雇佣模式以及种种新的身份形式,这些身份形式不再围绕工作、阶级和社团建构起来的,它们包括身体、性别、种族、时尚、图像甚至亚文化等。安吉拉.默克罗比指出,“在过去的几年中,文化研究发生了相当富于戏剧性的变化,因为现代性问题与后现代性问题代替了更为熟悉的意识形态概念和霸权概念,而这些概念从1970年代中期到1980年代中期把文化分析牢固地植根在阿尔杜塞和葛兰西所界定的马克思主义领域里。现代主义和后现代主义远远超越了媒体和研究的范畴。它们无所不在……不管是好是坏,是受欢迎还是受批判,这些名词充分体现了文化知识分子和艺术工作者在1980年代末和1990年代初对世界的体验和理解方式所发生的深刻变化。”这样,后现代主义内部生长起一种后马克思主义的批判理论就是顺理成章的。欧内斯特.拉克劳的《对我们时代的新的革命的沉思》(1991)安吉拉.默克罗比的《后马克思主义与文化研究》(1994)还有美国的“中国专家”阿里夫.德里克的后革命理论、马克思主义与中国历史的研究《后革命氛围》(1999)都可以算作是后马克思主义时代的新批判理论。

另外作为后马克思主义时代的批评家,费斯克和托尼.本尼特则都关注后现代消费时代的大众文学与大众文化。美国威斯康辛大学麦迪逊校区传播学教授费斯克(JohnFiske)写下了《理解大众文化》、《解读电视》、《解读大众》、《传播研究导论》、《澳洲神话》、《电视文化》等著作,受霍尔等英国文化研究、葛兰西霸权理论和福柯影响,发展出一套“权力——抵抗——”的文化平民主义。澳大利亚格里菲斯大学社会和文学理论教授托尼.本尼特,著有《形式主义与马克思主义》(1979)、《邦德和邦德之外》(1987,与珍妮特.乌勒克特合著),是一位持有马克思主义立场的(后)马克思主义文学批评家。

值得注意的是,坚持法兰克福学派思想的新一代批判理论家逐渐浮现出来。如德克萨斯大学批判理论网站就对批判理论重新进行了代际划分。他们不再执着于对法兰克福学派内部第一代第二代第三代的细致区分,而将本雅明、霍克海默、阿多诺、马尔库塞、弗洛姆和哈贝马斯列为老一代批判理论家,而将美英等英语世界的批判理论家本.阿格、斯蒂文.贝斯特、道格拉斯.凯尔纳和斯蒂芬.布隆纳列为新一代批判理论家或后马克思主义理论家。当然,还有其他一些著名的批判理论家。如理查德.沃林、马克•波斯特等人。理查德.沃林作为当代著名社会理论家和法兰克福学派重要的美国传人,在批判理论界享有相当声誉,美国加州大学批判理论研究所所长马克•波斯特则以将批判理论与当代媒介革命结合起来而蜚声我国学界。

批判理论(criticaltheory)或批判的社会理论(criticalsocialtheory)有广义与狭义两种。狭义的批判理论是指法兰克福的社会理论;而广义的批判理论则包括:批判理论(法兰克福学派)、后现代主义、女权主义、多元文化主义、文化研究等。它们都或多或少地具有西方马克思主义的理论背景,具有理论批判的基本品格。

在西方,作为一种特殊的思维规范与学科建制的社会学理论,已经逐渐让位于社会理论。这就是所谓从“社会学的”到“社会的”的转型。作为一种跨学科的规划,社会理论影响并包含了社会科学与人文科学领域众多学者的独立活动。福科、德里达、法兰克福学派、法国女性主义深刻地启发了这些学者的学术思想,而这些理论的综合则“代表了当代知识生活的最令人激动的进展”。相比之下,专门化了的社会学理论越来越受到学科框架的限制。

20世纪许多引领潮流的欧洲理论视角,如新马克思主义、后现代主义、女权主义、文化研究等,都拥有不少相同的理论前提,都具有反思现代性的特点,正是基于这些相同的假设,人们才能够将它们综合为“批判的社会理论”。

对于实证主义社会科学的质疑是各种批判理论的核心而持久的特点。启蒙时代以来,实证主义的倾向逐渐在社会学中占统治地位。社会学的创始人孔德就明确认为,社会学应该成为一门“社会物理学”,它像自然科学描述“自然规律”一样描述所谓“社会法则”(sociallaw)。在批判理论看来,这种观点把“社会现实”冻结为“本体论的冰块”,把资本主义、种族主义、性别歧视(sexism)以及对于自然的统治等模式看作是不可避免的与必然的。马克思则尝试通过他所说的“意识形态批判”对于这些关于“社会本质”的表征进行“解冻”。马克思以后一些最重要的批判理论的发展都吸收了20世纪后期来自文学与文化理论的洞见(尤其是法国的“后理论”),使得原先的马克思主义的意识形态批评发展成为对于整个意识形态话语的批判分析——从大众媒介到教育以及其他艺术与文化门类。

马克思作为批判的社会理论的创始人,地位始终没有动摇。他用以洞穿“法定的”社会世界的静态表征的核心术语是历史性(historicity),即社会模式的历史流动性。社会的历史性意味着过去的与现在的社会模式是可以通过受压迫阶级或阶层的协调一致的政治行动与社会努力来加以改变的,不存在像“自然法则”一样不可改变的“社会法则”。而且爱因斯坦与海森堡以后的后实证主义的自然科学哲学也证明,即使自然科学也不能不是一种哲学的建构,研究世界就不能不改变世界。实证主义的社会科学家建基其上的自然科学模式并不是天经地义的,“批判的社会理论牢固地建立在后实证主义关于科学是一种彻底的历史的、哲学的、政治的活动这样一种观点上”。当然,这并不意味着批判的社会理论必然放弃客观性。马克思就是一个既客观地、又批判地描述世界的社会分析家。

无疑,批判的社会理论禀承了马克思主义的批判的否定的传统,批判实证主义的形而上学历史观,把历史描述为可能性的领域。历史虽然受过去与现在的制约,但不受过去与现在的支配。解放的基础是人民对于历史性的意识,而对于历史性的意识即对于统治的非永恒性的意识。当然在一些学者看来,马克思主义自身也存在一些实证主义因素。

总之,这里有一道闪烁着创造性的思想辉光的精神长廊,这里有一批密切关注着我们这个时代的理论探索者。这里先介绍下面几位。

理查德.沃林(RichardWolin)

理查德.沃林美国莱斯大学历史系现代欧洲思想史教授。西马批判理论家。著有《存在的政治》(1990),《文化批评的观念》(1992)、《本雅明:救赎的美学》(1996,第二版)。通过这些著作,理查德•沃林确立并巩固了他作为当代著名社会理论家和法兰克福学派重要的美国传人的权威地位。在其代表性的论著《文化批评的观念》中,沃林审视了当代思想界四个主要流派,即法兰克福学派、存在主义、新实用主义和后结构主义的文化批评观。他试图揭示这些理论在什么地方发展了现论和价值的重要批评方法,在什么地方它们的贡献退居自由主义、启蒙运动和批判的马克思主义之后。沃林的立场是新马克思主义的,深受法兰克福学派、特别是哈贝马斯的影响。他寻求通过与其它理论的磨合建立更加强有力的现代马克思主义批判理论的地位。他反对将法兰克福学派解读为一种统一的运动,指出该学派不同人物实际上提出了不同的理论概念,而且在整体上,法兰克福学派成员对理性本质的看法怀有很大的分歧。因而,对阿多诺、霍克海默和马尔库塞所提出的“工具理性”的批判,仅仅表现出把理性与支配结合起来的态度(在此种情况下)的一个侧面。沃林指出,在30年代末,为了回应每况愈下的政治形式和正在崛起的实证主义,霍克海默和马尔库塞发起了一次“理性主义的转折”,从而在西方理性主义中找到了重要的批评源泉。沃林同意阿多诺的艺术具有重要的认知和乌托邦功能的观点,但他认为阿多诺将美学体验降低为实用主义功能,因此对艺术的看法带有过分的倾向性。沃林同时对阿多诺理论中的精英特性进行了批评,认为艺术不仅应该对哲学家和批评家有意义,而且还应该为形形的受众敞开大门。在此,沃林将阿多诺的现代主义框架抛在脑后,而倾向于认同一种后现代观点,以寻求艺术与日常生活和大众更深的交融。但沃林也注意到这一立场是有缺陷的,因为它有可能在将艺术融于当代生活中时,完全丧失其潜在的对现存社会的批判作用。所以,他认为阿多诺的“否定美学”对于当代文化的理想的发展,仍是一个有效的安全阀。

本.阿格(BenAgger)

本.阿格,德克萨斯大学阿林顿校区社会学系教授,西方马克思主义批判理论家,理论中心主任,著有《享乐资本主义:一个意义批判理论》1989,《话语的衰落:后现代资本主义里的阅读、写作和抵抗》1990,《统治的话语:从法兰克福学派到后现代主义》1992,《公共社会学:从社会事实到文学行动》2000,《自我与网络社会》2002等著作。

批判理论、后结构主义理论和后现代主义理论是哲学、美学理论、文学批评和女性研究领域的研究者最为熟悉的知识传统。今天,相当多的美国社会学家开始通过数量丰富的论著表现出他们对这三种理论学派的纯熟运用,文学阐释中也对之频繁应用。德里达的解构主义、法兰克福学派、后结构女性主义电影批评、法国女性主义和文化研究的阐释性著作充斥人文类的书店。德里达本身实际上已成为一种学科。

批判理论、后结构主义及后现代主义对人文学科的疆域提出了挑战,包括它与其它人文科学的差别以及它对解决智慧性问题的方法论的严重依赖。这三种理论视角通过使得传统学科的边界变得模糊的方式重新定义了人文科学和文化研究。它们通过解构主观的学科差异对学科间性(interdisciplinarity)都有所贡献。德里达关于阅读的策略强调了试图将自己与其它版本、作者及学科的浸染性影响隔绝的作品的文本间性(intertextuality)。他指出所有文本都被其它文本扭曲到名副其实的学科间性的程度。

本.阿格还提出,要划分建树型后现代主义者和批判性的后现代主义者。前者支持以意识形态为目的的哲学,是肯定论的后现代主义者,后者则以对现代性的强烈批判为特点。

马克•波斯特(MarkPoster)

马克•波斯特,美国加州大学厄湾校区历史学教授,西方马克思主义批判理论家,批判理论研究所所长。著有《福柯、马克思与历史》、《批判理论与后结构主义》、《信息方式》、《第二媒介时代》等,编译著作有鲍德里亚《生产之镜》、《鲍德里亚文选》、《政治理论与当代文化》等。受到马克思“生产方式”概念的启发,马克•波斯特提出了“信息方式”的概念。表明电子媒介及其所产生的影响正日益成为我们社会关注的中心问题:“在把马克思的‘生产方式’与我的‘信息方式’相提并论时,我有几个方面的意思。首先,我想通过这一概念表明,在当今的社会,尤其是在美国和其他高度工业化的国家,符号的文化交流日益居于中心,日益成为社会中最重要的方面之一,甚至成为生产过程本身最重要的一个组成部分……今天,产品是如何生产出来的已经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人们彼此怎样地变换符号。”

波斯特还深入批判了那种将赛伯空间并入现有的民主形式的主张。他认为,在赛伯空间中,身体与精神的关系、主体与机器以及新的时空适用域的关系已经改变,这暗示了互联网中的政治不会只是作为旧的统治方式的增补,而是标志这新的权力关系将在电子社会中建立起来。波斯特发问,进入了数字时代的赛伯空间,人们还能继续保持先前植根与地域的种族身份?他认为,有了互联网,就可能出现一种全新的全球政治。那么因特网是什么?它不是笛卡儿所谓的“广延物体”,而与以往的任何形式都不相同。

马克.波斯特还在他的《网络民主:互联网与公共空间》一文中发表了一通榔头与德国的高论,蛮有意思:因特网与其说是一种东西,毋宁说它更像一个社会空间,因此它的作用与其说是榔头意义上的,毋宁说是德国意义上的。德国对于其国内人民的作用是让他们成为德国人(至少对大多数人来说是如此);尽管海德格尔的追随者和其他一些人有可能不同意,但榔头的作用并不是使人们成为榔头,而是要把金属的钉子敲进木头里去。只要我们把因特网看作是一把榔头,我们就无法将它的方式认为是德国意义上的。问题是在现代性的宏大叙事中,因特网是一种高效率的传播工具,现代的观点倾向于把因特网贬低为一把榔头。

斯蒂文.贝斯特(SteveBest)

斯蒂文.贝斯特,哲学博士,德克萨斯大学埃尔帕索校区人文科学与哲学教授。西方“后”马克思主义批判理论家。贝斯特与凯尔纳这两年在国内风头正健,他们合写的两部重要著作《后现论:批判的质疑》(中央编译出版社,2001)和《后现代转向》(南京大学出版社,2002)都在国内正式出版,产生了较大的反响。贝斯特认为过去的数十年,无论在理论、艺术和科学中都发生了一个后现代转向,它主要是一种范式的转变,如有些人所认为的,是从现代到后现代的划时代转变。生活中各个方面的巨大动荡与变化使许多人认为,我们已经跨越了现代时期而正在进入一个新的后现代时期。①这些观点激起了过去20多年中关于后现代问题的争论(参看贝斯特SteveBest、凯尔纳DouglasKellner的著作,1991),引发了现代与后现代拥护者之间的理论论争。由于各种文化、技术、经验的新形态及经济、政治、社会的惊人变化,使得当代社会与它之前的生活形态出现了明显的断裂,从而带来了现代时期的终结。在文化领域,最近的十几年中出现了对现代主义的否弃,同时各类艺术中的后现代主义遍及从电影到新兴多媒体的各个美学领域。此外,后现代主义的理论也波及学术界的各个领域,对包括科学在内的众多领域中的知识传统提出了挑战并且已经改变了它。

我们把这种表现在社会生活、艺术、科学、哲学中的巨大变化称为“后现代转向”理论。在这本书中我们提出,我们已经进入现代与后现代之间的一个新的、巨大而未知的疆域。后现代转向包括在广泛领域中从现代到后现论的转变及向一个新范式的趋动,这一范式以新的方式观察和阐释世界。后现代转向还包括后现代政治的出现,后现代特征的新形态及文化、技术的新结构。特别是书中提出这样一个观点,即我们已跨越现代主义,进入一个新的(后的)带来挑战、危机与可能的历史空间。

道格拉斯.凯尔纳(DouglasKellner)

道格拉斯.凯尔纳,哲学博士,德克萨斯大学奥斯汀校区哲学教授。西方马克思主义批判理论家。凯尔纳的《法兰克福学派与英国文化研究的错位》和《波德里亚:一个新麦克卢汉?》两篇文章。前者探讨了批判理论的两个重镇法兰克福学派与英国文化研究学派在理论和实践上的联系与区别,凯尔纳认为,在过去的几十年里,英国文化研究倾向于极度藐视或丑化法兰克福学派所提出的大众文化批评。[1]法兰克福学派一直被讥讽为“精英分子和杰出人士”,或被指责为忽视了对文化研究方法和事业的关注。这的确是一种令人遗憾的误解。因为在凯尔纳看来,尽管两派在研究方面存在着明显的分歧,但仍然有许多推动两派之间对话的共同之处。同样,这两派之间的差别和分歧的接位很可能产生富有成效的效果,实际上,两派某种程度上都克服了另一派的不足和局限。因而,双方的接位能够产生新的视角,并将有利于推动一种新的朝气蓬勃的文化研究。所以,法兰克福学派和英国文化研究在方法上不是对立,而是相互补充的,并以新的形式接位在一起。

凯尔纳还对当代批判理论的“最先进的媒介和社会理论家,一直被推崇为新的麦克卢汉”的波德里亚进行了论述。波德里亚的新后现代社会理论认为:媒介、模拟以及被他叫做“赛博闪电战”的东西构成了一个新的经验领域、新的历史阶段和新的社会类型,我们必须对此作出理论上的反应。凯尔纳认为,我们已经跨进新世纪,进入到一个崭新的文化时期,其中全球化媒介和计算机技术正产生着深刻的变化。在这样一个时代,我们需要一种文化研究,来分析当前全球化文化产业中政治经济因素、新媒介技术、产品的大量出现以及各种各样的大众消费方式。凯尔纳认为法兰克福学派对于当前的文化和社会形势分析尤为重要,因为该流派聚焦于当代资本主义社会中的技术、文化产业和经济形式之间的相互渗透的研究。既然当前的时代受到新媒介和计算机技术的强烈影响,所以,我们需要发现或找到某些新的视角来研究技术、文化和日常生活的这种渗透。凯尔纳认为,法兰克福学派和英国文化研究不是对立的、冲突的,而是有共同基础,可以相互沟通的并互补的。二者为我们提供的研究资料能够批判地分析和改变我们当前的社会形势,来发展一种新的,不同于以往批判理论的具有实践性的社会批评理论和文化研究。

斯蒂芬.布隆纳(StephenBronner)

批判理论论文篇(3)

    论文内容:提要文化研究是20世纪最后二、三十年在西方崛起的一种学术思潮与知识传统,目前它已是国际国内学界关注的热点i'~-j题。本文提出,文化研究是当代社会文化批判的又一新军,它从内在精神上与以往文化批判理论有着自觉的传承,同时又表现出自己的特征,并将在反对和抵抗全球化进程中的文化霸权方面发挥着不可替代的作用。

    文化研究(cultural studies)主要是指二次世界大战后在英国兴起,尔后扩展到欧美等西方国家的一种学术思潮与知识传统,它已是目前国际国内的一个热点问题,有的学者甚至把它看作是后现代主义之后学术发展的主潮之一。从总体看,文化研究不仅在内在精神和理论传承上与以往的批判理论有着直接关系,同时它还有所超越,并表现出自己的特征,成为当代社会文化批判理论的又一劲旅。

    文化是20世纪的一个关键词。这里的文化不是社会学层面的与政治、经济等并列的一个领域的指称,也并非人类学意义上人类所创造的一切物质与精神现象的总称,在这里文化体现为人类永远追求创造、超越和批判的精神向度。如果说哲学是时代精神的精华,那么20世纪的文化批判已成为时代精神的哲学回响。激烈的批判与激进的解构,现代批判理论对工业文明发展所形成的对人与自然的控制和霸权的批判,构成了20世纪前半期文化理论的主导行为,而对于现代性宏大叙事和主流文化的解构和抵制,倡导差异与多元、标举少数与边缘,则构成20世纪后半叶的主要文化实践。

    20世纪前半期,以科学技术为主要支撑的现代工业文明展示了惊人的成就,它同时带来了不可否认的积极性内涵,它对人类物质存在与精神存在的提升是以往文明所无法比拟的,但工业文明发展的偏至导致了技术理性独角戏的上演,成为扼杀、束缚人的主体性和自由的异化与统治力量,也构成文明的困境。这种异化与统治力量对人的存在来说无疑是一种霸权,它以非暴力的形式,通过科学技术来实施对人的统治和压迫,正如现代哲学家们所提出的,本为打破神话与霸权而被推崇的启蒙理性,自身却蜕变为神话与霸权,因此,现代文明是一种悖论式的存在,即超越与霸权同在。正是在这种意义上,卢卡奇要恢复无产阶级的阶级意识、抵抗物化,阿多诺倡导否定的辩证法,马尔库塞呼唤培育边缘人与亚文化群体来作为对抗霸权的新主体,哈贝马斯提出建立新的交往理性。从根本上看,上述现代主义批判理论所追求的依然是总体性的话语和宏大的革命的叙事,或依然执著于现实政治层面的革命,或追求一种宏大的理论,带着救赎与乌托邦的情怀构筑着重建现代性的光荣与梦想。

    然而这不乏理想主义与悲情色彩的现代主义的光荣与梦想却没有无限延展,它在20世纪中期几乎被拦腰斩断。如果说一定要找出某一年作为标志,那就是1968年。1968年在西方历史上是不寻常的、颇具纪念碑式意味的一年,因为这一年的“五月风暴”作为一个具有深刻的历史与文化意义的象征性事件,被视为西方文化的一个分水岭,那张1968年5月贴在巴黎大学紧锁的房门上的著名海报也许正昭示了一种社会的转型与文化变迁:“当下这个革命不但质疑资本主义社会还要质疑工业社会。消费社会注定得暴毙。将来再也没有任何社会异化。我们正发明一个原创性盎然的全新世界。想象力正在夺权。”①正如西方学者所指出的,1968年所启示的意义是重大的,“重得让我们这个时代难以背负”。虽然它与历史上其他的革命相比并没有“发展出革命性的权力结构翻转”,但“和它一比,其他的革命都要矮了一截”。五月革命所产生的冲击和变革完全是内在的深层次的文化与哲学“理念”的断裂和转变②,正如福柯在后来回顾自己的转变时所指出的:“从60年代初期到现在,人们的日常生活发生了重大变化,我自己的生活也是如此。当然,这不能归因于政党。这是许多社会运动的结果。这些社会运动实际上改变了我们的全部生活、我们的思想、我们的态度以及其他不属于这些运动的人的态度和思想。”③

    文化研究正是在前述20世纪大的文化背景下出现的,它的出现和崛起既是直接基于上述大的历史文化语境,同时又有具体的背景和原因。20世纪后半叶,人类的文化景观上的重大变化主要有以下三个方面,这些变化成为文化研究的直接的文化背景。

    第一,六、七十年代,尤其是1968年“五月风暴”以后,后现代主义思潮异军突起,它致力于解构现代主义的权威、质疑现代性的霸权。在此,我们暂且不对现代主义与后现代主义的优劣、是非以及它们彼此内在关联与冲突做出详细的辨析,只想简略指出,与求知求同的现代主义哲学不同,后现代主义标举的是差异哲学,主张“去权威”、“去中心”、“拆结构”,强调差异与多元的存在,承认异质之间的平等。

    第二,1968年“五月风暴”过后的又一重大变化,就是思想家们尤其是后现代思想家们普遍对宏观政治失望(因为在他们看来,宏观政治或“革命”话语不免带有极权化色彩),转而投入微观政治和话语层面的实践。作为一种文化理论或人文学科的后现代理论,它主要致力于从微观层次上解构现代社会的霸权,以便把人从制度、结构、实践、话语等微观的政治和压制中解放出来,它把话语和知识领域看作是权力和意识形态生成与争夺的重要场所,因此它通过揭示和辨析话语与知识中所包含的意识形态和权力构成机制来消解以往“知识”、“真理”和“客观性”所包容的主观预设和人为建构性的因素,并进而解构使权力话语合法化的意识形态。

    第三,与前两者直接相关的、也可以说前两者所直接派生的是边缘文化和弱势人群的崛起。在某种程度上看,边缘文化与弱势人群的崛起使革命的主体发生了变化,女权主义者、反种族主义者、第三世界民族主义思潮以及同性恋等文化与群体已越来越引人注目,它们所发出的反抗之音日益燎亮,它们所掀起的造反运动也愈演愈烈,正如一位西方学者所指出的那样,“……至于20世纪中期,产业工人阶级显然已不再是反抗的标准支承者。与此同时,其他群体却上升到革命中心的显要位置。首先是第三世界的农民,最近则有学生、人种与种族的少数人群、妇女、同性恋者、囚犯和环保主义者,他们都合法地称自己是‘无产阶级’,声称自己是最受社会压迫、最反对当前社会形式继续延续的群体,因而也就是‘革命性的主体”,。④

    除了上述文化背景外,文化研究的出现还有一些更为具体的原因:第一,它是对战后西方国家文化出现的新情势、新趋向、新特点的回应。随着意识形态斗争的终结,现实层面的激烈的政治对抗与较量已大大淡化,主流文化或中心文化与亚文化、边缘文化之间的对抗渐渐浮出水面。直接的生硬政治统治与军事侵略已被隐性的文化渗透与文化殖民所代替。上述变化都需要有新的理论和话语做出实际的有效的解读与阐释。第二,从前一统天下的精英主义的“新批评”大势已去,由于它具有的非语境化的脱离历史的缺陷使它早已不适应新的文化形势,它有着深刻的局限与偏见,代表的是一种保守僵化的旧文化标准,因此文化批判呼唤新的理论的出场,以边缘的、批判性的立场为主要标志的文化研究适应了新的历史需要,应运而生。第三,出于对学科与专业划分过细过于刻板的一种反动。已有的传统学科和专业划分得过细已使学科间的界限变得异常僵硬,构成对思想发展和学术研究的严重束缚,文化研究的崛起正是“出于对其他学科的不满,针对的不仅是这些学科的内容,也是这些学科的局限性”。⑤文化研究主要在对活生生的社会现实和文化生活进行文化批判与文化分析,必须采用跨学科甚至是反学科的方法。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杰姆逊将文化研究称作一种“后学科”的代表。

    沿着文化研究的理论演进的内在逻辑线索进行上溯,可以看到,它所蕴涵的知识传统和理论来源一直可以追溯到从马克思开始的西方近现代哲学,具体来说就是马克思哲学、现代主义哲学(主要是西方马克思主义)再到后现代主义哲学。对这些哲学进行一种总体性归类和切人即可以发现,它们都是一种批判的哲学和理论,而且从某个侧面看都可以定性为文化批判理论。回眸人类思想演进的历程,批判理论尤其是文化批判理论,因其所内蕴的对人类自我和现存的否定性和超越性而在历史的天空闪烁着异常耀眼而恒久的光辉,它能够穿越精神与话语的迷雾并保持着锐利的锋芒,体现着人类作为万物精华和宇宙的灵长的不凡与睿智。文化研究正是从马克思到20世纪文化批判理论的传承和延续。从马克思到现代主义(这里主要指西方马克思主义)再到后现代主义以至到文化研究,挖掘其内在的深层的理论轨迹就会发现,它们作为文化批判理论有着隐性的逻辑的传承关系和演进历程,从这一意义上说,这也是对文化研究的知识图谱的一种表征。

    从马克思哲学到20世纪的文化批判理论带着一种自觉地为人类守望意义、追求超越的使命感,走过了一个多世纪的历程。它们对人类存在的自我提升这一点上功勋卓著,在人类存在的自我提升上它们既是一种不可缺少的促动,同时又是一种内在的支撑。

    反观其演进的历程可以看出,从马克思到西方马克思主义、到后现代主义再到文化研究,尽管在理论精神和批判意识上具有同构性,但由于它们分处不同历史时期,有着不同的存在背景,因而有不同的批判对象、批判视域和批判的落脚点,即有不同的定位。马克思所处的时代是资本主义的原始积累和发展的上升期,出于颠覆私有制和倡导无产阶级革命的目的,马克思提出的包含着深刻的文化批判立场的异化批判理论,把批判对象和批判视域对准了资本主义私有制,通过无产阶级革命来消除异化,以便实现改善人类生存状况和恢复人的自由自觉的本质的最终目的。

    西方马克思主义的文化批判理论带有浓重精英主义和悲剧意味,它主要从大的方面着眼于人类的精神文化与思想文化的变革与拯救,主要目的是修正和拯救出现偏至与倾斜的现代工业文明,最终实现人的创造性、超越性等本质的回归。

    后现代主义是带着对总体性的不信任以至反感和“重写现代性”的目的出现的,旨在反对现代性的话语霸权,反对现代主义的宏大叙事,倡导差异和多元,以微观政治消解现代性的权力话语。

    文化研究与上述各种哲学有着直接的理论承袭关系,同时它自身也是从马克思哲学到20世纪文化批判理论内在逻辑线索和理论精神的一种延续。文化研究秉持了上述理论的反思、批判以至解构的精神,同时由于它有着强烈的现实政治关怀和实践性品格,因此它表现出更加强烈的现实批判性,有的西方学者将批判性作为文化研究最突出的特征,而且这种批判是“最充分意义上的批判:不是纯粹的批评,甚至不是论战,而是研究其他传统的方法,借以看出它们可能生产什么、可能禁止什么。”⑥

由此可以看出,文化研究不仅在总的理论精神上承袭从马克思哲学到20世纪文化批判理论的批判立场和批判精神,而且还直接将后现代主义的微观政治学或差异政治学作为主要方法论,对现存的文化理论和文化秩序的存在前提和合法性进行质疑和解构,并有如下的定位,即它从差异和多元立场出发,反对现存的社会与文化中的权力话语,尤其是注重中心与主流话语对边缘的、少数的、非主流和非主导的文化和群体所具有的或显或隐的压制性和权力性机制的揭示和批判。文化研究运用马克思主义哲学和后现代主义哲学等理论资源,同时将亚文化或边缘的、少数的文化群体和话语作为出发点和阵地,从阶级、种族、性别、性偏向等差异视角来展开自己对文化霸权的抵制和批判。可以说,文化研究是着眼于差异与微观的新的文化批判理论,是从马克思哲学到20世纪文化批判理论在当今时代的新发展和新的表现形式。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文化研究在理论界和学术界具有重要的贡献和意义。它是当代社会文化批判理论的又一新军。尤为值得一提的是,以往批判理论主要注重于普遍与宏观层面的文化批判,如人的异化与人的存在、人的解放与超越之维的重建等,文化研究则主要着眼于差异与微观,揭示在阶级、性别、种族等亚文化理论视角所透射出的不平等和压制关系,考察和批判权力在其中的活动机制。因为这一思潮看到了“因种族、性别和性爱倾向形成的等级观念,实际上是一种服务于政治和经济制度的权力系统”。⑦它的基本旨趣和诉求是揭开权力在意义及话语实践中的运作机制。

    虽然文化研究目前在世界范围内已成为一个学术热点和重要的研究范式之一,但目前文化研究还没有一个真正完整而确切的定义,这主要是由于它不像传统或经典意义上的学科那样有相对固定的研究对象和研究方法。更确切地说,文化研究在本质上是反定义的,正如有的学者所指出的:“显然,任何给文化研究‘定义’的努力都会顷刻陷人困境之中。并没有一个文化研究主张,无论是历时的还是共时的;总是有多个的、叠合的、变化的投向、所执和矢量,它正是依此来不断地重新阐发。……文化研究总是在断裂和游走中向前推进的,不断地拼力重新安排和重新界定工作平台本身的理论差异,以回应特定的历史问题和事件。”⑧尽管难以定义,但文化研究也并非无所指,它可以通过以下两点来辨别。首先,它起源于20世纪50-60年代英国的研究界,以1964年英国伯明翰大学的当代文化研究中心(centre for contemporary cultural studies简称cccs)成立为正式崛起的标志。该中心最早为英文系的一个机构,后来成为独立的研究机构。霍加特、威廉斯、霍尔等为文化研究学派的先驱。后来文化研究作为新的学术思潮进人美国及西欧乃至世界更大的范围。其次,从研究范围和涉及的论题、范畴也可以加以辨别,即文化研究所关注的主要是当代文化中的边缘文化、亚文化及少数话语,主要论题有大众文化及传媒研究、种族问题与后殖民主义、性别政治问题、知识分子问题、身份政治以至文化政策与文化机构等等。正如研究者所指出的:“……文化研究只能部分地通过此类研究旨趣的范围加以识别,因为没有任何图表排列能够硬性地限定文化研究未来的主题。”⑨因此,可以说,文化研究是具有复数意义的论题的集合或具有多重意义的“复合批判话语”,是一种着眼于微观与差异的新的文化批判理论。

    尽管文化研究如此难以界定和把握,但作为一个新的思潮和学派,它还是表现出以下几个方面的特征:

    1.开放性与包容性。这是文化研究的最突出的特征,在文化研究中有着全方位的体现。文化研究在论题上是动态的,它的视域立足当代并无限地面向未来,任何将其论题与视域固定化的企图都是徒劳的,因为文化研究“不能局限于专门实践、特殊文类或通俗消遣”,⑩如果非得需要对文化研究的论题和视野做出总体性和同一性概括,那么也许问题意识可以作为一个答案。因为文化研究正是以鲜明的间题意识来面对现实政治社会的。文化研究在跨学科上更是取向鲜明,它本身不仅是跨学科的学科,而且它有意反学科,因为文化研究的主要目标“不仅是跨越现存的学科疆界,而且更迫切的是拆解学科化的知识方式,对学科疆界本身提出质疑”。。因此,对于文化研究来说,“任何一门学科都不能掌握这种研究的全部复杂性(或严肃性)。文化研究就发展倾向来看必须是跨学科的(有时是反学科的)”。。跨学科不仅是文化研究的一个突出特征,同时也是它得以产生和存在的部分理由。正是论题与视野的不可限定及跨学科的取向等决定了文化研究必然采用了多元灵活的方法。只要适合,无论是文本分析、语用学、解构主义、民族志,还是会议记录、心理分析,等等,都可以运用,正所谓“歇脚的地方数不胜数,其中许多都可以用做文化研究的作坊”。。

批判理论论文篇(4)

关键词:选秀;大众文化;辩证;批判

当中国以前所未有的步伐迈向现代社会时,大众文化时代也悄悄的来到我们身边。我们所生活的空间到处都充斥着畅销小说、热门影视、流行音乐、广告艺术等大众文化现象,其中最值得关注的应该就是各类选秀节目。以“超级女声”为起点,“超女”现象以来,关于“选秀”的争论一直不绝于耳。有人认为,平民选秀助长了人们过分追求一夜成名的功利心和浮躁的情绪,同时也带来了拉票、造假、谎言、模式化、商业性过重等不良风气;还有人认为,平民选秀能够为那些平凡但有实力的追梦人提供了放飞梦想的平台,能够为“草根”提供蜕变为明星的机会。因此,我们不妨从法兰克福学派大众文化批判理论的视角来重新审视大众平民“选秀”现象所处的尴尬境遇,然后辩证的分析平民“选秀”这一文化现象的现实意义与启示。

一、关于法兰克福学派的大众文化批判理论

法兰克福学派产生于20世纪20年代与30年代之交,是西方马克思主义的代表学派,他们的批判理论全面而深刻,内容涉及多个方面。其中,大众文化批判理论是其批判理论中最富特色的主题之一。所谓大众文化是指借助大众传播媒介(如电影、电视、广播、报刊、广告、杂志等)而流行于大众中的通俗文化,如通俗小说、流行音乐、艺术广告、批量生产的艺术品等等。而其主要内容有以下四个方面:

首先,批判大众文化的商品化,即创造性的丧失。

其次,批判大众文化的齐一化,即个性的虚假。

再次,批判大众文化的欺骗性,即超越维度的消解。

最后,批判大众文化的控制性和统治性。

二、大文化批判理论视角下的“选秀”现象

随着改革开放的不断深人和市场经济体制的逐步完善,中国的文化事业也逐步被推向市场,在这种情况下,文化、艺术的商品化就成了一种不可避免的趋势。那么,应如何看待文化事业的商品化趋势,如何处理精英文化与大众文化的关系?这都是我们必须认真加以探讨和解决的问题。当“快餐”性质的大众文化正逐渐把传统文化的精神气韵消融在娱乐性的感官刺激的宣泄之中的时候,当“繁荣”的大众文化正逐渐销蚀我们的想象力的时候,法兰克福学派的大众文化批判理论或许会给我们一些新的启示。

首先,“选秀”失去了文化内涵。法兰克福学派对大众文化几乎是完全否定的,他们强烈的坚持精英文化。他们认为:文化生产领域中,量的劳动倾向于泯灭个性,现在不仅“阳春白雪”和“下里巴人”的区分失去了意义,就是属于“下里巴人”的东西也趋向于标准化、模式化与类型化。尽管我们知道,文化产品的生产和消费毕竟不同于一般的物质产品,它应该具有特殊的文化内涵和使用价值。它在受制于市场需求的同时,还必须具有传播知识、启迪道德、提高审美等功能。但是,从“选秀”这一文化现象不断升温来看,大众文化好像自身并没有做到这一点。

其次,“选秀”抑制了个性发展。阿多尔诺认为:“大众文化具有商品拜物教特性”,“大众文化生产的标准化、齐一化,导致扼杀个性”,“大众文化是一种支配力量,具有强制性”。这些论述,很容易让人想到像“超女”这样的选秀节目,经过海选、地区选拔、总决赛,又经过专家点评、博客点击、短信投票等过程进行层层选拔。这些选拔的赛制表面上看似很科学,然而,正是这种表面上的认识掩盖了其本身的标准化控制。

再次,“选秀”影响了精英文化。这种选秀的文化现象对精英文化的发展是极其不利的,比如说,“红楼选秀”这个节目,许多选手只知道红楼人物的外在,而不知晓其内心,大众所热衷的只是海选、投票等形式而己,他们并没有接受《红楼梦》的精髓,他们所认识的《红楼梦》不过是披着高雅文化外壳的大众文化罢了。可见,这类选秀节目作为文化工业的范本,被标准化、程式化,在这里高雅文化和通俗文化的界限正渐渐淡去,当人们自以为通过这场声势浩大的活动拉近了与经典的距离时,却不知其实自己正与经典愈行愈远。

最后,“选秀”不利于青年人成长。近几年,选秀节目大批涌现。为了吸引眼球,达到高收视率的目的,部分选秀节目不惜利用一些低俗环节和恶性炒作,这对于青年一代的成长是极为不利的。而且大众选秀有意无意宣传了这样一种观念:形式重于内涵,,机遇重于勤奋。通过大规模的商业化“造星”运动,使青年人潜移默化培植起“计较名利、信仰运气”的人生观。另外,选秀节目时间长,广告多,或多或少影响学生的学业。

三、辩证的看待“选秀”现象

然而,市场是一把双刃剑,它对文化的影响也是双重的。文化商品化、市场化既有对文化发展不利,即带来负面效应的一面,又有促进文化的发展,为文化的发展和创造提供广阔平台的一面。因此,对于“选秀”这样一个文化事件或者说这样一种文化现象,我们不应该一味的情绪化的去批判,而是应该冷静的辩证的去思考、去分析。

首先,发展了大众文化,实现了全民参与。从某些程度来讲,类似“超女”这样的选秀活动,可以称得上是大众娱乐文化的一个巨大成功。这种成功不仅仅源于活动主办方的操作,更是源于大众参与过程中各方面因素和力量的“合力”的作用。

批判理论论文篇(5)

关键词:大众文化批判;网络信息;信息传播

中图分类号:G417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2-2589(2015)34-0164-02

微信、微博等APP的出现促使人们日常生活更加丰富,而网络信息的转载传播也异常的活跃。一切事物都具有两面性,“恰如自如的剑术既为正直的人服务,也为强盗服务,既可用于自卫,也可用于谋杀”[1],网络既可以传播正能量,也会让一些谣言四起;在给人们带来便利的同时,也给予了不法分子从中获得利益的机会。网络传播在为人们服务的同时却慢慢地让人们淡去了去探索事物本质的能力。换句话说,网络发展过程中的信息的传播最初是作为人们的便捷工具出现的。然而后来“理性变成了对目的性的盲目”“思想完全变成了机制”“纯粹理性变成了非理性”,而理性本身,也就是说“任何形式的真理都会成为偶像式的盲目崇拜”,从而走向它反面――种新的神话。最终,神话就变成了启蒙,而启蒙退化为了神话,大众文化的传播也转变为大众欺骗的途径,我们的认知能力也在渐渐退化。

那么何为大众文化?在霍克海默和阿多诺之前的大众文化被认为是从大众本身产生的,是流行艺术在现今社会的表现形式,但是在霍克海默对M.阿德勒《艺术与审慎》所写的评论中谈道:“人们今天所称的流行娱乐实际上是为文化工业所刺激、所操纵、所悄悄腐蚀的要求”,这便是首次提出以“文化工业”这一概念来替代“大众文化”。然而霍克海默与阿多诺提出“文化工业”来替代“大众文化”这一概念也旨在表明在当时的文化环境及背景中,对“大众文化”的欺骗性及虚假性予以严厉的批判。虽然时代不同,背景不同,在当今中国大众文化的现实面前,这种大众文化批判理论仍然具有一定的警醒作用。在现今网络大潮中我们要保持清醒明确方向,才能平稳前行。

一、清醒:在网络大潮中明确目标

《启蒙辩证法》关注的首要问题即:大众文化“变成了意识形态的帷幕,遮蔽的是现实的无可救药”[2]4。霍克海默和阿多诺认为大众文化不仅操控了人们的生活方式及选择性的行为,更深层上控制了人们的内心和潜意识。在大众文化的操控下,我们不禁像洞穴里的人一样,只能接收到大众文化筛选过的信息,而对于信息的来源却不得而知。可以看出大众俨然被文化所支配,大众文化在社会中不仅不是服务于大众的,反而是反大众的,促使人们对问题不再深入的思索,丧失了对现实的反思。大众文化的标准化促使文化商品没有了高雅与低俗之分,对文化的欣赏能力也共同回归到原始状态。大众的日常生活被同一化了,大众的个性也在不断丧失和泯灭,每个人都保持了对生活和社会的同样的态度和心理认同。正如霍克海默和阿多诺所说“每个人都停留在类存在的单一层面上”[2]10。逐渐成为一批批“单向度的人”。

在网络时代下,中国人的生活中充斥着随处可见的信息。一方面,人们每天都可以从各种渠道在茫茫的网络大潮中看到自己所想获取的信息,简便地翻阅便可以获取这个时代最新的信息,人们也因而获得了对这个社会极大地参与感与获得新信息的满足感。在这个“微时代”越是微小的文章越深得人们喜爱,好像可以从一句话或一个简短的道理就可以找到支持心中那个梦想的“划桨”。这些简短的话或者浓缩的深刻道理,或者让复杂的理论深入浅出,但却促使人们丧失了去深入探讨的能力。更何况如今的网络信息如此的繁多、复杂而又真假难辨,人们每天接触的都有可能之前的观点。因而如果不能对一个信息深刻的认识、探索,不能接触到元认知而仅观事态的表象,不能对新的信息进行批判的接受,那么必然免不了人云亦云。另一方面,广告也是大众文化的一部分,厂家掷重金邀请明星代言广告,而对自己所生产的产品不加以重视,以至于本末倒置,给大众义正词严的许诺渲染,迷惑大众的双眼,美好的渲染刺激了人们对自己愿望的实现从而跟随者广告的步伐。

因而,我们应当抱着对当前的“大众文化”进行理性批判的态度去接受,并选择性的去筛选对自己真正有意义的信息,继而把所接受到的新信息重新加入到我们已有的知识构架中以便运用。如此,才能保持我们大脑的清醒,明确自己真正的需求,才不会在网络信息泛滥的今天迷失自己。

二、平稳:在网络大潮中稳如泰山

霍克海默和阿多诺认为大众文化的首要特征便是其伪大众性,“大众性不是由大众直接决定的,而往往是由大众在其他社会阶层的代表决定的”[3]。在此基础上,“大众文化”便出现了商品化及娱乐性的特征。继而颠覆了大众文化的初衷,大众文化从为大众服务进行了反转,站在了大众的对立面,也因而构成了“大众文化的辩证法”。文化不再仅仅作为上层建筑的一部分,而是向经济领域转变,文化与经济已经不再有清晰地界限。在晚期资本主义社会生活的霍克海默和阿多诺认为“任何客体都不具有内在的价值;它只有通过交换才能获得价值”[2]143。文化产品对于人的心灵和精神境界的提升的作用远远不及其获得利润的功能,彻底成为文化商品,也变为大众消遣性娱乐的对象。在当时“大众文化”确实是资本主义为了稳定现有的社会秩序所特有的。而如今在我国虽然不存在这些现象,但是“大众文化”的商品性及娱乐性却被一些不法分子所利用,成为蛊惑人心的工具。因而霍克海默和阿多诺的这一批判视角也有值得我们借鉴的地方。

在网络环境下,大众被新闻和信息所填满,对于认同的观点都会予以转载传播,其中不乏一些负面的新闻或消极的信息,人们出于对自身不满情绪的发泄而在微信、微博等app,转载传播自己都不明真伪的消息,一方面,让一些人“有偿删帖”者非法牟取极大地利益。何为“有偿删帖”?简单来说正是因为网络传播负面消息很可能一发不可收拾,一些企业或者公司为了保住自己的名义,进而以非法的手段请一些黑客删除有损本公司或企业形象的帖子。而大部分不法分子会为了删帖而发帖,这些“删帖党”正是利用了大众的同情、打抱不平的心态不仅传播负能量还企图从中牟取利润。另一方面,如近来发生的“优衣库”视频事件,对这些低俗的信息,大众抱着好玩娱乐的心态微信微博转发而闹得沸沸扬扬,最后警方的介入才使事情告一段落。类似事件在网上的传播,对社会造成了巨大负面的影响。大众及易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而被迫接受这些毫无“营养价值”的“垃圾食品”。这就需要我们在接收或转载网络信息的时候应当具有分析事情的能力,不仅要能分辨真伪,还要深入探索事情的来龙去脉,然后确保无误了再进行传播或转载。对于“垃圾食品”则要坚决予以抵制的态度。促使自己在网络的大潮中不被虚假信息迷惑双眼,稳步前行。

三、前行:积极营造绿色网络

霍克海默和阿多诺针对晚期资本主义大众文化的批判理论对我国现阶段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大繁荣有着一定的启示作用。以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作为指导,创建绿色网络,提高大众上网素质,积极引导大众文化的发展。

大众文化的同一性、整体性遭到批判,那我们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就应当提倡文化的多元性、创造性。但是要确立马克思主义的意识形态在社会主义大众文化中的领导权地位,要坚持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为前提。总理提出“有权不可任性”,同样,“大众文化也不可任性”。在网络大潮中,放任大众文化的发展不仅会对高雅的文化造成冲击,影响人们的判断,进而走向文化的反面。同时,在市场环境下,还会使人盲目的为利润而文化,违背了大众文化的初衷。而人类社会的发展需要高尚的文化,需要人们对事物有自己独特的见解,更需要释放大众自身特有的个性及创造力。因此,要在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引领下,确立大众个性的发展并避免大众文化的物化功能,进而创造多元的文化。只有创建绿色网络,用理性的态度审视网络信息,才能让大众在网络大潮中畅行无阻。

最后,我们也要用批判的态度去审视霍克海默和阿多诺的“大众文化”批判理论,我们既要看到这一批判理论对当今社会大众文化的启示作用,同时,也要看到这一理论的缺陷及不足之处。他们认为大众是消极的乃至被动的,但并不能否定了大众意识形态的反作用;霍克海默和阿多诺看到了大众文化对人们日常生活的统摄,却忽视了大众取其精华去其糟粕的能力;没有能够辩证的去看待大众文化对大众的影响。大众文化批判理论的不足之处也正是这一点。

当今是一个文化泛滥的时代,文化无所不在无时不有的影响力也通过网络信息潜移默化着大众。尽管我们评判着网络中各种信息的真伪以及存在众多不足之处,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吸取网络信息俨然成为我们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如今我们也可以运用网络媒体更好地维护社会主义建设。我们更要善于利用网络环境这一无时无刻而又无处不在的特征,积极弘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并促使大众以此作为生活指导,引导大众往更高层面的上层建筑“前行”。虽然霍克海默和阿多诺的批判理论尚存不足之处,但是他们对大众文化纵向的反思值得我们借鉴,对大众文化内涵及特征的阐释不仅让我们更深一步的了解西方资本主义的文化,更对现今社会主义文化软实力的发展给予了深刻的启发及警戒作用。在网络环境的背景下,为创建绿色网络献出自己的力量,积极推动我国文化软实力的发展,更好地促进我国经济的发展。

参考文献:

[1]安东尼奥・葛兰西.狱中札记[M].曹雷雨,姜丽,张跣,译.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0:97.

批判理论论文篇(6)

〔关键词〕公共行政管理主义反思性批判

一、导言

自1980年代以来,公共管理已成为各国政府再造的理论基石和实践指南。正如学者罗森布鲁姆所言,由政府再造所促发的新公共管理运动,其理论及实务均已展现其独特之处,成为与传统管理途径、政治途径以及法律途径并驾齐驱的新研究途径。(Rosenbloom,1998,P.20)同时亦对公共行政学之发展产生了巨大的影响。依学者哈贝马斯的分类,科学认知包括三种旨趣,即经验-分析性科学(empiricalanalyticalscience)、历史-论释性科学(historical-hermeneutical)以及批判取向的科学(criticallyorientedscience)。本文的旨趣在于分析新公共管理作为一种理论主张以及实践的内涵,探讨其出现的环境系络(context),进而进行批判性反思。

二、公共行政管理主义之内涵

从1980年代以后,在西方大部分发达国家,均出现了大规模的政府再造运动,这一运动被冠以不同的称号,如管理主义(managerialism)、以市场为基础的公共管理(market-basedPublicadministration)、企业型政府(entrepreneurialgovernment),甚至具有政治理念色彩的名称,如新(NewRight)(Gray,1993)、新治理(NewGovernance),尽管名称各异,但基本上却描述着相同的现象,即传统官僚体制已经被新型态的以市场为基础的治理模式所取代,并认为公共部门正浮现出新的典范(NewParadigm)(OwenE.Hughes,1998,P.1-4)。那么,这种公部门的管理主义或新公共管理包含什么样的内涵呢?依据OECD(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所作的界定,西方国家所展现的政府改革的共同内涵,包括以下几个方面:

(1)企业管理技术的采用;

(2)服务以及顾客导向的强化;

(3)公共行政体系内的市场机制以及竞争功能的引入(OECD,1990,1993,1995)。学者拉森和斯图亚特(Ronson&Stewart,1994,P14-15)认为,它包括:(1)视人民为顾客,并强调顾客的价值;(2)创造市场或准市场的竞争机制;(3)扩大个人以及私部门自理的范围;(4)购买者的角色须从供给者的角色中分离出来;(5)契约或半契约配置的增加;(6)由市场来测定绩效目标;(7)弹性工资。

学者胡德(Hood,1991)特别归纳出其七项要点,认为新公共管理的特质为:

(1)在公部门之中放手给专业管理,这表示让管理者自己管理;

(2)目标必须明确,绩效必须能够加以测量;

(3)特别强调产出控制,重视实际的成果甚于重视程序;(4)走向分解的转变。分解(disaggregation)的意思是透过小型政策领域的机关设立,而将大规模的部会分割开来;

(5)转变为更大的竞争性;

(6)重视私部门型态的管理行为;

(7)资源运用上的克制与节约。

从理论和实务两个方面来看,公共行政中的管理主义包括以下几个方面的基本主张:第一,公共行政研究的焦点在于结果而非运作的过程;第二,为了实际结果,公共行政应妥善运用各种市场竞争机制,以提供更佳的产品或服务,同时在市场机制下,政府各机关一方面应如同企业般从供给者与需求的互动过程中取得经费,另一方面也要与其它组织进行竞争;第三,配合市场导向和市场机制的运作,公共行政也应强调顾客导向(CustomerDriven)的观念;第四,政府应该扮演"导航者"的角色,政府的主要职责应定位于确保各项公共服务与公共财货均可被顺利提供,但却不必要自己动手处理;第五,政府应推动法规松绑的工作,今日的公共管理应改变过去唯法则是向的观念,更重视市场竞争、顾客需求以及成果的达成;第六,公共部门的工作人员应授予权能(empowered)以充分发挥创意并投入工作;第七,公共行政的文化应尽可能朝弹性的、创新的、问题解决、具有企业家精神的方向发展。

三、公共行政管理主义的历史背景

在分析管理主义的起源与发展时,学者波利特(Pollitt,1990)曾指出,管理主义的核心思想,根本是一种政治人物所信仰的意识形态,因配合社会与经济情境的改变,最后成为社会所接受的观点,并因此在实践中予以推动。的确,导致管理主义兴起,是多种因素所构成的,具体分析,以下几个方面的因素至为重要:1、政府规模的扩大和政府角色的膨胀以及社会对政府之不满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在福利更加观念的推动下,政府的权力不断扩张,政府的职能范围扩大,政府的角色多样化,尤其是为保障公民之福利,政大量透过立法管制干预人民的生活,包括经济性的管制和保护性的管制,其结果是一方面政府必须投入大量的资源以提供公共服务,另一方面为支付大量公共开支所采取的重税政策也导致经济竞争力的下降和民众的不满。在此情况下,政府遭受到越来越多的抨击,如胡斯所言,对政府的抨击来自三个方面:一是认为政府的规模太大,而且消耗了过多的稀有资源;二是政府的范围,政府自身陷入了过多的活动,而且许多活动的提供皆有替化方法可以运用;三是政府行事的方法,认为透过官僚体制提供服务必然导致平庸和无效率。

2、经济因素与财政压力工业化国家朝福利国家的方向发展,造成政府每年必须负担庞大的转移性财政支出,拖垮了政府的预算和经济,而经济衰退、失业率的上升则形成了政治、经济的不稳定。另一方面,国际经济的自由化趋势所造成的竞争压力逐渐加剧,对各国政府均造成巨大的改革压力,如何促进国内经济的发展,节省政府的施政成本,提升国际竞争力,自然成为各国执政者面临的核心课题。在此情况下,思经政府改革以缓解财政经济压力,追求国家竞争力必成为一重要策略。

3、社会问题与政府不可治理性的增加随着工业化和科技发展,在社会进步的同时,也引发了诸多的社会问题,如人口膨胀问题、都市化问题、社会治安问题、环境恶化问题、消费者保护问题、失业问题、教育问题、健康问题、种族歧视问题、交通问题、犯罪问题……层出不穷,旧的问题尚未解决,新的问题又不断出现。政府所面临的公共问题的复杂性、动荡性和多元性环境,导致政府不可治理性(ungovernability)的增加。另一方面,面对日益复杂的社会问题,传统的政府功能实有力不从心之感,加之官僚体系本身的保守、消极、被动,以及官僚制度的墨守陈规、不负责任、衙门作风、繁文缛节、官样文章、腐败,正如凯顿(G.E.Caiden,1991,P.1)所言:不管东西方国家,均可发现许多相似的行政问题,如行政傲慢(administrativearrogance)、无效能(ineffectiveness)、无效率(inefficiency)、行政帝国主义(administrativeimperialism),均引发了民众对政府的信任危机,使政府的存在充满了合法性危机。在此情况下,政府改革的呼声日盛,特别是让公共服务回归社会、市场的呼声而起,缩小政府职能成为一股潮流和趋势。

4、新学说与保守主义政治意识形态的巨大影响从某种程度上来讲,"管理主义"是一种意识形态的运动,正如波利特所言,管理主义乃是新在思考国家时,一种可接受的门面。从20世纪70-80年代起,具有保守主义政治倾向的政党在西方执政,新的政治主张抨击60年代盛行的社会福利国家和政治有许多重要缺点,例如多元主义盛行使公共支出大幅增加;官僚体系偏好扩大自己所能享有的资源以致发生"预算最大化";公共服务系垄断型态的运作模式;政府过度扩张的结果威胁个人自由,同时不利于企业及企业精神之伸张;政府寻求均等的社会正义措施缺乏正当性;公共支出大幅增加会因举债而排斥私部门之成长。在他们看来,政府之失灵比市场更为严重。对于新的信仰者而言,更佳管理提供了一种标签,其中私部门领域可引进公部门之中,政治控制可获得强化、预算削减、专业自主性降低、公务员的工会弱化,以及半竞争性的架构将奋起赶走官僚体制天生的无效率。正是在这种意识形态下,亲市场、反国家的信念大行其道,公共行政求助于市场或者类似市场的解决之道,几乎成为一种不可置疑的选择。

四、管理主义的反思与批判

公共行政中的管理主义,自从其产生起,理论界和实务界见仁见智。学者胡德认为,管理主义是一种没有实质内涵?quot;夸大伎俩",它实际上并没有改变任何东西。根据他的观点,管理主义对公共服务造成伤害,同时它在降低成本的中心主旨方面,也没有太大的效果,它认为管理主义"顶多瓶子是新的,但里面的观念却是旧的",并认为这是一时之狂热(CargoCult)(Hood,1991,)。而在其它人看来,管理主义代表着一种新的典范,代表着未来公共行政与国家治理的方面。在我看来,公共行政中的管理主义,和其它公共行政的理论和学说一样,均代表着人类寻求良好政府治理(GoodGovernance)的一种努力;在某种程度上反映了社会以及社会公民对有效率的政府服务的合理期待;管理主义的许多主张和创意不能不说是极具启发性的。但是,公共行政中的管理主义,与其说是一种典范的转移,还不如说是另一个解谜之道。对管理主义的过度迷信,也是一种"致命的自负"。从反思批判的观点来看,公共行政之管理主义也存在着许多缺陷。在我看来,这种缺陷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1、对人性认识的偏颇管理主义的理论基础主要来自公共选择理论(PublicChoiceTheory),委托-人理论(PrincipalAgentTheory)以及交易成本理论(TransactionCostTheory)、新古典经济学理论(TheNeoclassicalTheory)。管理主义承继了新古典经济学对人性的假设,认为(1)理性行动者是由自利所激励;(2)理性行动者是机会主义的、欺诈的、自我服务的、怠惰的和善于利用他人的;(3)由于这种假设,理性行动者不能被信任。然而,管理主义援引新古典经济学的人性假设,可能产生几个盲点,首先,它忽视了文化因素对人性的规制。人的自利性在以下情形下可能会比较突出:无任何社会互动之原子化的个人;团体利益与个人利益严重抵触时;短期互动;涉及自身重大利益且是可以量化的情况下。除此而外,同胞爱、互惠性、互信、容忍、体谅、利他等文化因素同样会对人的行为产生规制的;另外,许多理论同样说明,人性是复杂的,人的需要也是多样化的;更重要的是当我们接受了人性走私理论假定时,就会产?quot;习焉不察"的现象,即我们失去了对自私和麻木不仁的道德敏感度,逐渐接受"利己不损人"的生活态度,而忽略了促进良好美德的重要,也会引发公共利益和公共伦理的危机。因为理论不仅可以是事实的反映,也可能引导人们走到理论假设的方面上去。在这样的人性假设下,公务伦理也便失去了存在的价值和依据,而事实上,良好的公务伦理是十分重要的。

2、管理主义所导致的公共行政价值的偏颇和公共行政在民主治理过程的正当性的丧失管理主义看来,政府施政的基本价值在于"三E":经济(economy)、效率(efficiency)与效能(effeteness),也就是强调企业价值的优先性和工具理性(instrumentrationality)。然而事实上,公共行政具有追求或要求多元的,有时甚至于冲突的多元价值的特质。公共行政在本质上是以民主为基石,强调追求人民、公民权利、人性尊严、社会公正、公共利益、社会责任等多元价值的。过分强调对效率和工具理性的追求,使公共行政无力反省公共行政以及公共服务的根本价值、目的,将其矮化为执行与管理之工具,不但无力负起公共行政对民主政治价值捍卫责任,也无法实现提升公民道德生活的信息与使命。行政学家邓哈特(RobertsDenhardt,1993)认为,以效率为导向的工具理性只会引导人们关注达成既定目标的手段,而忽略对目的本身的关切;也就是在工具理性下的种种行动,将使行政工作越来越远离社会价值的体现,而只是斤斤计较减少行政成本,而沦为公务产生过程中的工具,以致完全丧失作为行政体系行动本身的"道德系络"(MoralContent)。学者佩龙和葛尔力(BelloneandGoerl,1992,131-132)曾指出以市场为导向的公共行政或管理主义与民主政治价值之间存在着冲突,即自主性朊裰髟鹑?AutonomyVsAccountability)、个人远见与公民参与(PersonalVisionVsCitizenParticipation)、秘密性与公开性(SecrecyVsOpenness)、风险承担与公共财的监护(Risk-TakingVsStewardshipofPublicGood)之间的冲突,的确是有道理的。笔者也同意泰瑞(Terry,1998)的观点,经由公共选择理论,人理论等确立的管理主义对于"民主价值"是无益而经不起深究的。现代政府的正当性或合法性必须奠基于足以承担责任,并能实践民主社会的价值前提。

3、市场基本教义和对市场机能的不当崇拜管理主义以方法论上的个人主义为基础,以自利与理性为假定,以演绎推理与计量模型证明市场是最有效率的制度。至于政府,由于人民对其所有权系分散且不可让渡,故缺乏加以监督的诱因,加上没有市场机制予以制衡,因而自利的官员得以罔顾公益,专注于追求个人利益,是故政府效率低下。因此主张公共财货与服务应交更有效率的市场来提供,减少政府的职能,使政府更加小而美。然而这种市场基本教义(MarketFundamentalism)本身就是天真的、和不符合逻辑的。首先,对市场的过分崇拜忽略了市场的缺陷。经济学家事实上并不讳谈市场经济的限制,福利经济学承认市场机能的失调(MarketFailure),政府以财政政策与公共政策介入市场,设定官僚体系执行这些政策,以挽救消费者权益,改正因市场机能失调所产生的问题,是政府存在的目的。晚近的组织经济学(OrganizationalEconomics)从交易成本切入,了解完全竞争市场的理论限制,间接展现市场与政府权力之间的特殊关系,从契约法规权威的建立,财产权的确立,到各种管制政策,都显示市场权威建立的背后,存在政府介入的需要。其二,市场基本教义也忽略了公部门竞争与完全竞争市场诱因结构的差异。对于公私部门竞争而言,存在着本质上的不同,如公部门产品的不可分割性(indivisibility),政府的产出(政策或服务)是公共财、无法分割、内容上是互斥的;庞大的规模经济而产生的独断性;政府政策具有强制性;服务具有独占性;进入市场的高门槛(BarrierstoEntry);价格系统之不存在等。正是由此,公部门引进竞争机制,是存在很大的限制的。也就是说公部门引进市场机能的限制,就是市场机能本身的限制,吾人无法将市场无法运作而交到公部门手中的工作再丢回市场管理。其三,从实践来看,公共部门市场化的途径主要有二,一是民营化(Privatization);二是签约外包(Contractingout),其效用如何,仍是一个未可肯定的问题。"在竞争市场上,私人公司通常比政府体制有效率,但仅凭此推断没有竞争也没有市场考验的私人组织会带来效率,将是不实际的想法"(Dohahue,1989,P.222)。事实上,公共部门市场化在提供希望的同时,也提供了许多错误,如公益的丧失、规避巧用、寻租、特权与贪污等。管理主义对市场的迷信,显而是不恰当的。金融大亨索罗斯在其"全球资本主义的危机"一书中认为:"市场基本教义错误解释市场运作方式,让市场扮演一个过度重要的角色,无意中对开放社会构成危险","对政治的不满促进了市场基本教义,而市场基本教义的抬头又回过来使政治失灵。全球资本主义最大的缺陷之一是容许市场机制和利润动机渗透了原来补助不应该出现的活动范围之内",吾人值得深思。同如布隆克所言:"自由市场这看不见的手,尽管他有不可怀疑的力量,但是它仍不足以确保许多牵涉到人类幸福以及能让人类持进步乐观态度的社会目标的实现"(布隆克,2000年中译本,P.5)。

4、向私部门学习之自我解构与公私管理之混淆公共行政的管理主义的一个主要假设在于:公共部门之管理与私部门的管理不存在差异,存在着一种跨越公私情景的一般管理(GenericManagement)。无论是在政府机关还是私营机关从事管理者,都需要类似的管理知识、技能、概念与工具,以帮助同样功能(如计划、决策、组织、领导、沟通、控制)的发挥,从而长期有效地生产和提供财货与服务,在这样的理论下?quot;企业型政府"几乎成为政府再造的精神支柱,目的在于全面引进私部门的价值、文化、结构、流程、技术进行政府改造,进行自我解构(deconstruction)。吾人应该承认,公私部门之管理的确存在相似性的,管理知识、技能、工具亦可相互学习与借鉴。然而,公共管理与私人管理有本质之差异。行政学大师瓦尔多早在1948年便批判此种公私通则性忽略了公共行政之根本,即源于民主政治理念之"公共"本质(Waldo,1948:P.159-191),艾利森(Allison,1980)在其经典著作便揭示了公私两域之管理,在所有不重要层面上相同,而在所有重要的层面上不同。奥托、赫迪(Ott,Hyde,1991)也指出企业管理与公共行政有不同的意识形态和不同之价值。罗森布鲁姆(Rosenbloom,1998)亦从国家、公共利益、法律规则等方面分析了二者之不同。在我看来,公共管理与私人管理是存在巨大的差异的,这种差异表现在:与市场、公益与私益、法治与契约自由、社会公义与效率利润等多方面。简单而言,公共行政在本质上是以民主为基础,通过政府整合社会资源,落实民主治理的基本理念,展现公共利益之过程。将公共管理与私人管理相混同,恰恰丧失了公共行政在民主治理中的正当角色,丧失其应有的真正意义。

5、不恰当的"顾客"隐喻公共行政中的管理主义,将顾客对企业的重要性比拟为人民-政府间的关系,因此强调顾客满意(CustomerSatisfied)作为政府施政的目标,并认为顾客导向的理念会促使服务者直接对顾客负责;由顾客作选择提供服务者,排除了政治因素的不当干预;依对象的不同,对民众提供更多的选择;以顾客为导向的产出较能符合大众的需求,而且亦能达成公平(OsbornandGaebler,1992:181-186)。但是,顾客导向的公共服务本身乃是一个值得怀疑的不当隐喻:首先,公民在民主治理中的角色是比较复杂的,公民是公共服务的接受者,从这个角度要求政府提供服务;公民亦是公共服务的合伙人或参与者,其行为亦对公共服务的绩效发生影响;公民亦是公共服务的监督者,有责任监督政府的运作;同样公民亦是纳税义务的承担者。将政府服务的对象比作顾客,可能无法全面理解公民的角色,使公民与政府之间的关系不健全、角色错乱。正如佛里克森(G.Federickson,1997)所言,民众是政府的"所有者"(owner),而非顾客,"所有者"概念具有主动性,它可以决定政府的议程为何,更符合人民的地位;其二,虽然顾客至上的初衷是改进公共服务的质量,这是好的,但亦有许多困难必须加以解决:如难以满足多元目标,因为在开放社会下人民要求政府服务的范围相当广泛,甚至于多元目标经常出现冲突,政府在有限资源下,不可能满足每一位顾客;与顾客需求连接的困难,政府的每一规则从整体利益角度考虑,很难与每一位顾客的需求对接;其三,政府不仅仅是服务的提供者,也是管制者,在许多情况下,政府必须抑制公民的某些需求,才足以保证公共利益的存在,而且事实上,无非公民的一切期求都是合法的,政府满足的仅是公民合法之期待。其四,政府服务的独占性或垄断性,由于缺乏竞争的压力,人民需求弹性又大,无论将其视为顾客或主人,均难以发挥顾客导向所企图的优点。的确,政府与人民间的互动关系,切忌不可单方操纵或过度消极,真正的解决之道在于建立民主之对话机制,并使各自既分享权利又履行义务。

五、公共行政重建之理论与实践之思考

应该承认公共行政之管理主义,对于公共行政之理论与实践提供了一种视角。无论如何,对于公共行政而言,多元视角的透视是有益的。然而,管理主义是否象有些学者所讲的,公共行政典范(paradigm)的转移,还是一个值得怀疑的问题。行政学者全中燮(Jong,J1994)认为,行政学典范的效果不能以其出版的经验著作来衡量,而必须以?quot;概念架构"(ConceptualFramework)和应用于有效解决问题的是否健全以判断。新典范取代旧典范,必须表现新典范有效解决问题的能力和解谜(PuzzleSolutions)的能力。显然,现在谈论管理主义是一种典范仍为时过早,这种先于事实(BeforetheFact)的典范支持者或许过于自信。另外,将其视为一种典范,很容易将以"市场机制"、"小而能"、"顾客导向"、"效率至上"的企业型政府视为一种绝对的信仰,构成一个不当的"市场中心主义",而扭曲了公共行政的特质。吾人应承认,每一个时代皆有每一个时代的政府治理,政府治理应随时代政治、经济、文化、技术之变迁而发展。同理,公共行政之理论和学说亦应随时代的发展而发展。在这个社会大转变的时代,公共行政之理论是需要不断重建和发展的。通过对公共行政管理主义的批判性反思,笔者认为,公共行政之理论重建在未来二十一世纪,需要关注和思考以下几个方面的问题:

1、公共行政应更多视为一种民主国家治理的过程,而不仅仅视为一种管理过程;

2、公共行政应承认政府在国家治理过程中的正当性,避免过度强调市场,可造成"空洞化的国家";

3、公共行政应关注其公共性,避免公共精神的丧失;

4、公共行政应从政府与社会、公共部门与私人部门、政府与公民的互动角度思考问题,避免两极化之思考;

5、公共行政应跨越"左"和"右"的意识形态,发展较为中性的整体观点;

6、公共行政固然要向企业学习,但大可不必,亦没有必要走向"自我解构",甚至于反国家的道路。更重要者,在学习企业的同时,应考虑情景之特殊性;

7、公共行政不应淡化对公务伦理的要求,因为这是实现良好治理之必需;

批判理论论文篇(7)

论文摘要:法兰克福学派的理论表现出强烈的社会批判意识。其批判的基本特征是人本主义视域下的工具理性批判、社会异化的批判、新型整体学科群研究的批判,最终体现一种新的批判视角,即文化批判的意义。法兰克福学派社会批判理论确定了三个批判层次并逐步深入:对当代资本主义文明的批判;透过对全部文化的批判找到制造出“人被压抑的 历史 ”的根源;揭示造成文化异化的根源,即人性的异化。法兰克福学派对改革开放后的

    一

作为发达资本主义的 哲学 文化的法兰克福学派社会批判理论主要是通过两种图式进人

    马尔库塞在《爱欲与文明》中,通过改造弗洛伊德的心理结构理论,对人的本质做了独特的分析。他把爱欲视做人的本质,指出正是因为人的欲望和心灵受到压抑,人的本质与爱欲关系发生分离,异化才得以产生。因此,克服异化就是解放爱欲,异化的批判就是爱欲的批判,把对 现代 文化的批判集中在对爱欲压抑的批判上,把所倡导的“爱欲革命”作为文化批判的根本。在马尔库塞看来,在文化全面异化的背景下,人的心灵和欲望变得毫无自由而言,整个社会把商品的全部强加于人,消费主义、世俗化使人的生命本能变得低级、庸俗、丑陋,使原本属于心灵和人性统一、自由和人性统一的人的本质远离了人本身。这是文化冲破了社会和人的防线进人人的生命本能,在给人的生命本能涂上一层文明光环的同时,又失去了人性的本真,使人从一种自由的意志物变成了不自由的文化商品。

    笔者以为,马尔库塞对爱欲与文明分析的初衷,就是把弗洛伊德的“性欲本能”同马克思的劳动生产理论联系起来,结合当代资本主义文明对人的压抑,辩证地分析爱欲与文明关系的两重性,提出了“爱欲解放”和“文明进步”的社会 发展 思想。他坚持从现实 历史 的背景以及社会发展的事实出发,对人的本能的变化进行了现实的、全面的分析。马尔库塞首先指出文明的压抑包括“基本压抑”和“额外压抑’,两个部分。“基本压抑”是指由于 经济 上的贫困与克服这种贫困所需的劳动势必造成文化对生命本能的一定程度的限制、压制和延迟,这种压抑在社会发展中不可避免地出现,表现了文化对人的本质控制的某种合理性。相反,“额外压抑”却是文明制度所致。资本主义文明使人的身心都成为异化劳动的工具,“表征社会统治把附加控制强加于人”,使现有制度与利益成为人的支配力量,压抑人的个性的充分发展,形成了人们不希望出现的“压抑性文明”。“压抑性文明”是不可取的,无论对社会还是对人的发展都是有害的。

    马尔库塞认为爱欲(人的生命本能包括性欲,但却远远超越弗洛伊德的性欲概念)是指包含性欲在内的人的整个生命体的冲动,即人的性欲望、食物欲望以及一切的生物欲望。爱欲和性欲的区别还在于,性欲的解放给人们带来的仅仅是局部的快乐,而爱欲的解放则是给人们带来持久的全身心的快乐,是一种高层次的要求的满足和实现。显然,作为现代文化及其批判的内涵,爱欲所体现的意义要全面和深刻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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