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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艺术论文精品(七篇)

时间:2023-03-23 15:15:24

红楼梦艺术论文

红楼梦艺术论文篇(1)

—《红楼梦》晴雯艺术形象及悲剧命运分析

摘 要:晴雯风流灵巧,心比天高,出身低贱却渴望着自由平等,但在这个充满奴役的黑暗封建社会,这种想法只能是“空中楼阁”,华丽而又不切合实际。本文试从晴雯的身世、性格以及与红楼其他人物的对比中,分析晴雯的艺术形象及她的悲剧命运。晴雯的美和叛逆性格是造成她悲剧命运的直接原因和间接原因,黑暗的封建制度则是造成悲剧的根本原因。

关键词:纯洁美丽、风流灵巧、大胆叛逆、反奴性

“霁月难逢,彩云易散。心比天高,身为下贱。风流灵巧招人怨。寿夭多因毁谤生,多情公子空牵念。”①

这是《红楼梦》作者曹雪芹给作品中贾宝玉的大丫环晴雯的判词。“霁”意为雨、雪停止,天放晴;“雯”意为成花纹的云彩。“晴雯”这个名字由此提炼而成,就像那芙蓉本是出污泥而不染之物,自是高贵不凡,用来比喻晴雯最是恰当不过了。

在《红楼梦》400多位人物当中,有爱博而心劳的贾宝玉,有博雅多思的林黛玉和儒雅时尚的薛宝钗,有看似慈爱宽容、内心冷酷无情的封建卫道士的贾母和王夫人,还有隐忍顺从、遵守封建道德的袭人等等,人物千姿百态,而又性格迥异。在《红楼梦》中,晴雯自第8回出场到第77回病亡,作者用极富精炼的文字把一位独具风采和个性魅力的小人物写得栩栩如生,她美丽纯洁、热情率真、大胆叛逆,虽然只是一个卑微的奴婢,却敢于追求自己的理想,敢于反抗封建统治阶级。作为一个没有任何出身背景,连亲身父母是谁都不知道的丫环,作者却让她位居“金陵十二钗又副册”之首,由此可见曹雪芹对她的评价之高,对她的喜爱之极。

一、晴雯的身世以及基本人物形象

晴雯的一生是悲剧性的一生,她的身世可怜,临死也是含恨而亡。在判词中,作者曹雪芹就已经提到了“身为下贱”这样的字眼。晴雯十岁时被贾府的奴仆赖大买来,变成了奴隶下的奴隶,因为“贾母见了喜欢”,就被做为一件小玩艺儿“孝敬了贾母”。后来因为晴雯长得乖巧,手工又好,被贾母派到怡红院服待贾宝玉。直到第77回被诬陷被逐,病亡时的年纪也不过是二十出头。她除了个叫吴贵的姑舅哥哥外,就再也没有了亲人,她甚至连自己原来的姓名和父母的样子都记不清了,所以她基本上可以说是一个没有品尝过所谓父母之爱和天伦之乐的孤儿。所以说,晴雯的命运是十分悲惨的,令人扼腕叹息!

谈到晴雯的基本形象,首先可以肯定一点的是,晴雯是怡红院中相貌极其出众的一位。曹雪芹在《红楼梦》中虽然没有正面描述晴雯的美丽,但作者却用铺垫渲染的手法,让我们从间接的描写中就可以看出她的光彩夺目。例如,贾宝玉就曾说晴雯“是一盆才透出嫩箭的兰花”,王夫人也曾说晴雯“水蛇腰,削肩膀,眉眼又有些象你林妹妹的”②。大观园中美女如云、群芳荟萃,就连丫环们也是俏丽甜美、光彩照人。在丫环里,袭人也是美丽的,但她都是绫罗绸缎、珠光宝气和浓妆艳抹包装出来的美丽,例如第51回描写袭人“上戴着几枝金钗珠钏,倒华丽,又看身上穿着桃红百子刻丝银鼠袄子,葱绿盘金彩绣绵裙,外面穿着青缎灰鼠褂”。而作者对晴雯的描写则截然不同,几乎没有什么关于她头上的饰物和身上华丽衣服的突出描写,如第74回晴雯见王夫人时,只是“钗、鬓松,衫垂带褪,有春睡捧心之遗风”而已。这也就是晴雯的美与众多丫环的不同之处:与生俱来、不经刻意雕琢、并非庸脂俗粉的美。

晴雯不但在丫环里出类拔萃,即使与小姐们纵向比较,她的美也毫不逊色。林黛玉的美是一种病态的美,“是个美人儿灯,风吹吹就坏了”。晴雯虽然模样像她,但却是一种健康的美,泼泼辣辣,富有生气的。薛宝钗是个天生的冷美人,“任是无情也动人”,“不关己事不张口,一问摇头三不知”,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青春活泼热情的晴雯,则给人一种心旷神怡的感受。晴雯的美丽,倘若说只是外表,那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意味,她最能吸引人的地方就在于她的生气,没有任何的顾忌,可以说是漂亮到惊天动地。

二、晴雯的人物性格分析

晴雯的性格是十分丰富、复杂且又鲜明的。作者曹雪芹没有把她刻画成一个完美的女子,而是一个有血有肉、亮点与缺点并存的丰满人物。她既有天真纯洁、高傲自尊、风流灵巧等积极正面的性格,又有性格张扬、泼辣苛刻、脾气暴烈的较为负面的性格,总的来说,主要是纯洁热情、高傲自尊、心灵手巧、疾恶如仇、具有反抗精神,这些在当时的社会、当时的环境是极为难得,极为可贵的。最能表现其鲜明个性及生活轨迹的故事情节主要有三个:即第31回的“跌扇撕扇”、第52回的“补孔雀裘”和第74回的“反抄检”。

(一)天真纯洁、疾恶如仇。晴雯在大观园里上演了一个天真无邪、朴实无华的怡红女儿形象。《红楼梦》中对她有过这样的描写:她“也不披衣服,只穿着小袄”,大寒冷天深更半夜跑到门外唬麝月一玩笑,又跑到宝玉被子里来渥渥(第51回);与芳官等“在那里抓子儿赢瓜子儿”玩笑(第64回),以及清晨早起,“只穿葱绿院绸小袄,红小衣红鞋,披着头发,骑在雄奴(笔者注:芳官)身上”,又“和宝玉对抓”(第70回)。还有私自将赖大娘送给宝玉的风筝放走(第70回)等等。晴雯的心地纯洁善良,她的心里容不得一点肮脏。晴雯是很喜欢贾宝玉的,可宝玉要晴雯和他一块洗澡,她珍爱自己清白的女儿身,不愿意有任何不纯洁的事情,就故意说今儿天凉她不洗澡了。

也正是由于晴雯心里容不得一点肮脏,使她认为其他人也应该和她一样恪尽职守、兢兢业业。如果出现了“不妥之处”,晴雯就觉得很有必要“调教”一番。于是便出现了这样一个有趣的现象:丫环姊妹们少有没和她拌过嘴、挨过她打的,老婆子也基本上被她骂遍了。第52回“俏平儿情掩虾须镯”中,晴雯一听到坠儿偷了虾须镯,立刻“气的蛾眉倒蹙,凤眼圆睁,即时就叫坠儿”。尽管宝玉劝了又劝,晴雯到底没能忍住,没过多久就将坠儿叫到身旁,“冷不防欠身一把将他的手抓住,向枕边取了一丈青,向他手上乱戳,口内骂道:“要这爪子作什么?拈不得针,拿不动线,只会偷嘴吃。眼皮子又浅,爪子又轻,打嘴现世的,不如戳烂了!”晴雯的疾恶如仇由此可见一斑。

(二)自卑自重、高傲自尊。晴雯身世卑微,让她或多或少地有自卑心理,这也从另一个侧面激发了她对于自由与平等的渴求。因为“心比天高”,使她懂得自省自重。她从不曾也不愿去讨好她的主子,宝玉屋里的小红巴结了王熙凤,她就冷笑讥讽小红“爬上高枝儿”。例如在第37回中,秋纹得到王夫人赏的两件衣服而得意忘形时,晴雯立刻就说:“呸!好没见识面的小蹄子!那是把好的给了人,挑剩下的才给你,你还冲有脸呢!……一样屋里的人,难道谁又比谁高贵些?把好的给他,剩的才给我,我宁可不要,冲撞了太太,我也不受这口气!”。

高傲自尊可在晴雯与贾宝玉的关系中可窥一斑。第31回“撕扇子作千金一笑”中,宝玉参加宴会归来,因金钏儿被逐,又因挨了宝钗的讥讽,心中闷闷不乐,偏偏此时晴雯上来为宝玉换衣时失手跌折了扇股,宝玉便借此出气,责骂晴雯为蠢才,并训斥了一番。晴雯也不甘示弱顶起嘴来,她之所以敢和宝玉如此,是因为晴雯和宝玉之间有着密切的友谊,让她感觉到精神上的平等,而现在宝玉却一反常态,这就让晴雯格外伤心。晴雯的伤心,是因宝玉挫伤了她的自尊心,损害了他们之间那种平等相处的友谊,而这种真情也只有宝玉能够省悟,于是便有了紧接着的“撕扇”这一《红楼梦》中最动人的情节。此时的宝玉满怀歉意,比平日更显得谦和和宽容,他对晴雯说:“那扇子原是扇的,你要撕着玩也可以使得。”这里的隐含之意实际上是只要你高兴就成。没想到晴雯果真痛快利落地几下撕碎了宝玉的扇子,接着又撕碎了宝玉从麝月手中抢过来递到她手中的扇子。伴随着“嗤、嗤、嗤”的响声,他们二人都放声大笑。在这里不难看出,晴雯是借撕扇之事来寻求心理上的平衡,来证明宝玉对她的情谊并未有所改变。在这笑声中,宝玉趾高气扬的主子身份消失了,晴雯也为自己找回了尊严,晴雯的自由个性和自身价值得到了认可和尊重。

(三)英勇果敢、心灵手巧。最能体现晴雯“风流灵巧”的是第52回“勇晴雯病补孔雀裘”,这一章节与撕扇一节遥相呼应,一撕一补,重在反映晴雯身上的那个“勇”字,也是她心灵手巧的最充分显现。贾母赏给宝玉一件产自俄罗斯国用孔雀毛捻成线后织成的雀金裘,这件披衣是一件非常珍贵的衣服,堪称稀世珍宝。不料宝玉刚披上就被手炉中迸出的炭火烧了一个指顶大的洞。恰巧第二天是正日子,老太太嘱咐了要穿去见她。宝玉心急火燎,让婆子拿出去缝补,能工巧匠们没有一个敢揽这个活。此时的晴雯正在生病,“只觉头重身轻,满眼金星乱迸,实实撑不住。待不做,又怕宝玉着急,少不得狠命咬牙捱着。”她带着病体,补不上三五针,便伏在枕上歇一会。即便这样,她还担心宝玉,见宝玉不过意,围着她打转转,急得央道:“小祖宗,你只管睡罢,再熬上半夜,明儿眼睛抠搂了,那可怎么好?”而她自己则撑到天明补完时,已经是精疲力竭。晴雯之所以拼命,纯粹是一种为朋友两肋插刀的豪侠之气,颇具“士为知己者死”的风度,难怪连作者曹雪芹都要称她为“勇晴雯”。在古代文献中,“勇”除了有勇敢、勇猛的意思,还有果敢决断的意思。晴雯抱病补裘,表现出了一种毫不动摇、坚决要把一件事情完成的性格,而这样的至情至性又是纯真无邪的。

(四)脾气暴烈、大胆叛逆。在“俏平儿情掩虾须镯”一节中,平儿曾说过晴雯“是块暴炭”,事实也正像平儿所想的那样。在第74回“抄检大观园”中,袭人秋纹之辈听闻抄检,吓得唯唯诺诺,开箱子,打包袱,听之任之,毫无怨言。再看看晴雯,先是不开箱,然后是“挽着头发,闯进来,豁朗一声,将箱子掀开,两手提着箱子,往地下一倒,将所有物尽都倒了出来”,这大胆的举措,连奴才“王善保家的也觉没趣”。这愤怒的一“掀”一“倒”,似当头一捧,不只击在了王善保家的身上,更击在王熙凤、王夫人等贾府政权统治者的身上,简直让他们“心惊肉跳”。脾气暴烈是晴雯性格中的负面东西,但是从另一个侧面上看,一个弱女子能把抗争的矛头直指黑暗的封建统治势力,实在是令人可叹可敬!

晴雯另一个性格特点就是具有反抗精神,具体来说就是她那英勇刚毅、蔑视权贵、敢怒敢言、坚贞不屈的叛逆性格,这在很多事中都能看出来。如在第77回“俏丫环抱屈天风流”中,晴雯被逐后“四五日水米不曾沾牙”,但她仍是决不屈挠,决不向统治势力低头。她曾这样对宝玉说:“只是一件,我死也不甘心:我虽生得比别人好些,并没有私情勾引你,怎么一口死咬定了我是个‘狐狸精’!”晴雯带着自己忠贞不渝的风骨,带着对统治势力满腔的愤恨,英勇悲壮地死了。临死前,她“将左手两根葱管一般的指甲齐根铰下”,并“将贴身穿着的一件旧红绫袄脱下”,一并交给宝玉收藏纪念,并坦然道:“回去他们看见了要问,不必撒谎,就说是我的。既担了虚名,越性如此,也不过这样了。”我想,这里的晴雯所谓的“他们”,不仅指袭人之流,当然也包括王熙凤和王夫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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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晴雯与其他红楼人物的性格比较

(一)晴雯与宝玉。宝玉生命途中志同道合的伴侣自然是黛玉,除她之外,宝玉最可信赖的人就是晴雯了。在《红楼梦》书中屡次表示出贾宝玉与薛宝钗的人生观之抵触,宝玉又总想挣脱袭人的束缚。因此宝玉尽可重视宝钗之才,羡慕宝钗之貌,享受袭人的服侍,承认袭人的尽心,可是他的内心深处,对宝钗、袭人是疏远的。麝月、秋纹、碧痕都是宝玉所说“袭人陶冶教育出来的”,那么除了晴雯,谁是真能和宝玉内心共鸣的呢?当宝玉挨打之后,急需有人去与黛玉一通消息,而这一使者,只有晴雯,也就足见宝玉心中晴雯的地位了。应该说,宝玉与晴雯名为主仆,实为精神上的朋友。宝玉所欣赏的就是晴雯身上自然、任性、无雕饰且毫不虚掩的那种独特气质。

(二)晴雯与黛玉。“晴为黛影”,这句话是有几分道理的。晴雯在相貌、气质以及命运上和黛玉都有几分相似之处。晴雯冰雪聪明,资质极佳,可惜她只是个丫鬟,没有资格学什么琴棋书画,否则才情不会在钗、黛二人之下。即便如此,她的针线在一大群心灵手巧的丫环之中还很出众的。晴雯的命运即为黛玉命运的暗示,她们二人的命运其实是殊途同归的。在第63回“寿怡红群芳开夜宴”中,在场的丫环小姐全都占了花名,惟独没写晴雯占,因为林黛玉已经掣了一枝“芙蓉签”在手。在此曹雪芹已有意将二人命运统一,暗寓于芙蓉之中,即以芙蓉花代表黛、晴二人的共同命运。后来晴雯死了,宝玉悲痛地对黛玉说:“素日你又待她最厚”。在这一句话里,透露出来黛玉和晴雯的深厚感情,也说明在那封建堡垒里,这一对爱人和那一位朋友,在叛逆精神的契合上是紧紧结合在一起的。

当然,晴雯和黛玉的相似之处还可以找出很多,但个性的东西不能被共性掩盖。晴雯是晴雯,黛玉是黛玉,虽然晴雯在某些方面可以影射黛玉,但她并不等于黛玉,两个人有本质上的区别。如果说林黛玉是一株清雅绝俗的仙草,那么晴雯堪比草叶上的一颗露珠,映射仙草,却不等同与仙草。虽然两个人都可算是在尘世匆匆而过的世外仙姝,是清高寂寞的,但晴雯更为要强、勇敢、自尊,她从来没有向命运低过头。

(三)晴雯与袭人。宝玉显然是很喜欢晴雯的,并对晴雯似乎有些纵容。晴雯像是一匹没有上笼套的小马,而宝玉对她的纵容,就给她暂时提供了一片自由驰骋的天地。同时,她又像个娇纵的小孩子,心里有什么就说什么,而不知道去掩饰。而袭人则更具一些成人的特征,处世比较温和、圆通、隐忍。她挨了宝玉的“窝心脚”,也不多说什么,这不禁让人有些怜悯。袭人没有太高的理想,她的目标很实际,那就是做宝玉的屋里人。因此,晴雯和袭人从内心来讲并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只不过一个是毫不掩饰自己的感受,一个是把它压在心底罢了。晴雯自始至终都表现着被压迫在封建统治下反抗者的本质——骨气。晴雯性格中最明显最突出的特征是身居奴才的地位,却坚决反对奴才们掐媚主子、出卖自己的卑劣品质,简单地说,就是反奴性。这是袭人所不具备的。

(四)晴雯与探春。这两个人物之间可能没有过多的可比性,一个是小丫环,一个是大小姐,但两人都有对世俗的反抗,具体表现在“抄检大观园”中可见端倪。在王善保家的怀揣王夫人的旨意大摇大摆闯入大观园抄检时,独有晴雯不予配合。这对于急于以抄检来摆脱治家不严教子无方尴尬境地的王夫人来说,无疑是晴雯对她的一种挑战,一种极度的蔑视。而综观整个抄检过程,只有探春和晴雯敢于反抗抄检。探春的反抗也许还有着主子身份不容侵犯的优越感和对贾府封建家庭的失望。敢于以奴才身份公然反抗的唯有晴雯,甚至连一向“孤高傲僻”的林妹妹也不曾有什么反抗,实在是难得,也更映射出了晴雯人格的可贵之处。

四、晴雯悲剧命运探析

晴雯的命运是一个悲剧。悲剧局面的出现,除历史背景、社会环境等客观原因外,个人的性格、意志是否符合客观实际等主观原因也是造成悲剧的重要因素。晴雯出身低贱却渴望着平等与自由,这种“心”与“身”之间无法弥合的差距,构成了她性格与命运的对立和冲突,而这种“身”与“心”的不平衡状态使她最终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这是值得人们深思的。

(一)晴雯的美丽是造成悲剧的直接原因。晴雯的“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最直接的原因就源于她的“风流灵巧”。本来,漂亮而又能干的女孩理应有更多生活的欢乐和美好的前程。无奈,晴雯生不逢时。在封建专制的社会中,在贾府那样的尊卑分明的环境里,一个丫头的“风流灵巧”恰恰又成了她悲剧命运的根源。也正是因为她的美丽,使她自恃过高,虚妄地追求着一种不切实际的平等。在等级制度森严的封建社会,她的这种反叛精神必将遭到统治阶级残酷的镇压。在晴雯被逐出大观园后,宝玉也曾哭着对袭人说:“我究竟不知晴雯犯了何等滔天大罪!”袭人道:“太太只嫌他生得太好了,未免轻佻些。太太是深知这样的美人似的人必不安静,所以恨嫌他,象我们这粗粗笨笨的倒好。”③这里自谦“粗笨”的袭人,倒是一下子击中了王夫人们心理。在她们的阶级偏见中,地位卑下的丫头生得太好了,就一定轻佻,这本身就是罪过,更何况美丽又有本事,那就是罪上加罪了。王夫人曾对贾母就晴雯的事说过:“有本事的人未免就有些调歪”④。她一一检示过大观园的丫头,凡不顺眼的都赶了出去。然后,到贾母处讲的却是晴雯得了“女儿痨”。她不敢说晴雯有什么行为不端处,是因为知道贾母将晴雯放在大观园的道理,贾母信得过晴雯的清白。如此一来,贾母虽着实惋惜一回,也是没有法子了。至此,我们也终于明白了“风流灵巧”的晴雯,会如此“招人怨”到必将其置之死地而后快了。

(二)晴雯的叛逆是造成悲剧的间接原因。专制制度从来是“顺民性格”的制造者,对于被他们奴役的人来说,就只能顺从、安分、规规矩矩,倘有任何些许反叛,都会被当作大逆不道而加以拒杀,千百年来等级森严的社会制度麻木了多少渴望发展的灵魂。鲁迅曾说:“自己明知道是奴隶,打熬着,并且不平着,挣扎着,一面‘意图’挣扎,以至于实行挣扎的,即使暂时失败,还是套上镣铐罢,他却不过是单单的奴隶。如果从奴隶生活中寻出美来,赞叹、抚摸、陶醉,那可简直是万劫不复的奴才了,他使自己和别人永远安住于这生活。”⑤在“抄检大观园”时,晴雯的这种性格与心态表现得更为充分。她的这种大胆反抗,表面上虽然是对着王善保家的,实际上她倒出的绝不仅仅是对这一恶奴的怒气,其中也还包括王夫人。所以当王善保家的抬出王夫人这一“尊神”来震慑压服她的时候,她更加怒火中烧,反映着王善保家的的脸说道:“你说你是太太打发来的,我还是太太打发来的呢!太太那边的人我都见过,就只没看见你这么个有头有脸大管事的奶奶!”⑥可以说,“反抄检”是表现晴雯悲剧性格最动人篇章。就是晴雯疾恶如仇、心直口快,具有反抗精神的这种性格,使千百读者为之赞叹,也正是她这种特力独行的性格,导致了她最后可悲而凄婉地死。一个小人物,要想快意人生,简直是一种奢望,晴雯的失败就在这里。正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晴雯那与封建礼教格格不入的个性,最终招致了封建卫道者的诽谤污蔑,从而断送了她美丽青春的生命,只留下多情公子的一番牵念。

(三)令人窒息的封建制度是造成悲剧的根本原因。奴婢制度是一种萎缩了的奴隶制度,是封建社会的副产物及补充。清代中叶,蓄奴现象较为严重,《红楼梦》对此作了大量的揭露。贾府的奴婢很多,主要来源有两种:一种是所谓的世代袭传的“家生子”,另一种是因偿还不起债务而被迫出卖的。晴雯就属于后一种。奴婢们的反抗斗争是令主子们“心惊肉跳”的,于是他们便利用手中的特有权力加以镇压,来维护其摇摇欲坠的统治,以便敬延残喘,“抄检大观园”即是镇压之开端。在这里,那个“水蛇腰,削肩膀,眉眼又有些像林妹妹的”晴雯,着实令王夫人恐慌了好一阵。其实,王夫人恐慌的并非晴雯模样标致,“有点像林妹妹”,而是她的叛逆性格可能“勾引坏了”宝玉,使宝玉“误入歧途”、“断了祖宗继业”,因而大肆屠戮,不仅驱逐了晴雯,而且“洗劫”了怡红院,“净化”了宝玉身边的人,最终将悲剧扩大延伸,冷酷凶残地拆散了“木石姻缘”的宝玉和黛玉。但是,他们的疯狂和暴虐,正好表现他们色厉内荏的本质,也为他们自己的覆灭敲响了丧钟。晴雯结局是悲惨的,她在传统势力与邪恶势力的双重打击下,她纯洁、清白的生命承受不起,终于成了彻底的牺牲者,成了曹雪芹笔下受屈辱最大的一位女性。晴雯“心比天高”的自我追求,终难超越“身为下贱”的社会地位的牵制,最终成为现实社会的牺牲品,引起我们深深的同情和对社会历史深深的反思。

五、结论

晴雯是美丽的,又是天真无邪、自尊自爱、大胆叛逆的。她有天使的脸庞,芙蓉花的婷婷玉立,她是大观园中最美丽、最光彩照人的丫环。晴雯在平时的生活中,她活泼好动;在别人有困难时,她会热情帮助;在尊严受到侵犯时,她会毫不犹豫地去捍卫。在这些当时的环境、当时的社会是非常难得,非常可贵的。晴雯的这种鲜明个性不知赢得了多少读者的喜爱和敬佩,可在当时的社会却容不下这样一个天真活泼、追求自由的女孩儿,最终沦为社会的牺牲品。她个人的性格、意志是否符合客观实际等主观原因是造成悲剧的重要因素,而最魁祸首是当时腐朽的封建制度。一个活泼的、“不合规矩”的女子,纵然天真可爱,在当时的社会注定了是要被摧残的。晴雯是死了,但她有知己为她伤心落泪,为她撰写诔文,又有作者为她安排一个司掌芙蓉花神的浪漫归宿。她的死,不仅仅是贾宝玉的悲哀,更是当时那个时代的悲哀,是那个时代对真、善、美的无情摧残的悲哀!

注 释:

①—④、⑥自《红楼梦》曹雪芹、高鹗著 浙江古籍出版社 2005年2月第一版

⑤自《鲁迅全集(第4卷)》 鲁迅著 人民文学出版社 1981年

参考文献:

[1]自《红楼梦》 曹雪芹、高鹗著 浙江古籍出版社 2005年2月第一版

红楼梦艺术论文篇(2)

一 引言

在美学与德国哲学的洗礼下,王国维将西方的思想融入到对《红楼梦》的探究中,它突破了传统的美学观与文学观,接受了叔本华、康德等人的“游戏说”,王国维认为“美在自身,而不在其外”,这种文学观念突出了文学的审美特性。《红楼梦评论》中所阐述的文学观是一种新的思想与价值取向,它开辟了独立的文学批评,因此,它在文学界上有着不可替代的学术价值。

二 《红楼梦评论》中的悲剧美学

王国维生活在文化融合、裂变和冲突的时代,因此,王国维将中国哲学作为基础,将西方哲学作为辅助,将西方哲学和东方哲学融会贯通。对《红楼梦》悲剧美学的阐释和发现,指的是将叔本华的悲剧美学观点转变为自身的文艺思想,将文艺实践和文艺理论相结合,将中国传统思想和西方思想相结合。《红楼梦评论》将庄子和老子的哲学作为基础,阐释了痛苦的本源,又以佛家的思想解释了如何解除痛苦,使人生超脱。在王国维的思想之中,传统的伦理思想和宗教观念具有很重要的位置,有着浓厚的学术功底和学术兴趣,在融合了叔本华的悲剧哲学之后,将西方思想作为立足点,创作了《红楼梦评论》。

悲剧艺术最早出现在古希腊时代,并且在当时产生了许多优秀的悲剧作家,王国维《红楼梦评论》中的悲剧意识来源于西方的悲剧理论,并在其思想的影响下突破了传统的文学观与美学观。王国维在《红楼梦评论》的第一章就明确指出欲望是生活的本质,而人生之所以痛苦,就是来源欲望的满足与否。由此可见,王国维认为,人生的本质就是悲剧的演化。作为西方的悲剧家,叔本华认为,人在意志的驱动下不断产生欲望,论文联盟这些都为《红楼梦评论》奠定了一定的思想理论依据。王国维认为,《红楼梦》体现了人生的悲剧色彩,并且文中的人物也蕴含着个体生命的悲剧。王国维在《红楼梦》中看到了充满深刻的悲剧思想,并站在与传统乐天思想相背离的高度上,对该文学作品进行评价,这些都在无形中表现了王国维独到的文学素养与审美眼光。悲剧来源于哲学,将人的本质作为最本质的问题,是人对自我意识的发掘,哲学的归宿和出发点是人,悲剧的归宿和出发点也是人,《红楼梦》将人作为描写的目的,是其悲剧理论的重要基础和内容。在《红楼梦评论》中,王国维认识到,生命和人世都不能让我们得到满足,《红楼梦》通过优美的文笔向我们展示了人世的巨大痛苦,展示了人们通过减少生活的欲望而获得的解脱。但在实际生活的过程中,解脱主要有两种方式:第一,觉察自身的痛苦;第二,观察别人的痛苦。例如,贾宝玉的解脱就是一种悲壮和悲剧的解脱,将生活作为立足点,将悲剧的苦痛作为基础,最终成就人世的解脱,正是《红楼梦》这部作品伟大的原因。

叔本华的悲剧理论是王国维《红楼梦评论》悲剧美学的主要来源,并且对《红楼梦评论》产生了深远的影响,王国维认为,《红楼梦》之所以为悲剧,主要就是其文中塑造了带有悲剧色彩的人物,并且认为《红楼梦》的结局就是悲剧人物在经过漫长的痛苦挣扎后最终放弃了生活的欲望,从而在精神世界上得到了解脱。《红楼梦》中的贾宝玉就是典型的悲剧人物,他目睹了大观园中的生命走向痛苦与绝望,并深刻感受到个体在悲剧命运中的渺小,最终他在悲剧性的人生中寻找到解脱的方式,放弃了世俗的享乐与美好。在王国维的思维意识中,只有没有了欲望才能真正得到心灵上的解脱,故而,他认为贾宝玉最终真正走上了解脱的道路。由此可见,在西方悲剧理论与哲学思想的影响下,王国维的《红楼梦评论》深刻揭示了富有悲剧色彩的悲剧美学。但是,由于叔本华是唯心主义的代表,所以王国维的悲剧理论也存在一定的片面性,因此,应从西方哲学悲剧思想的角度客观评价王国维的《红楼梦评论》。

在叔本华的悲剧理论中,悲剧主要被划分为三种,其中一种的悲剧是由于命运的不幸造成的,另一种是由于他人的陷害造成的,还有一种就是由于人物的相互差异而造成的,在王国维的《红楼梦评论》中,也深刻揭示了这个观点。王国维认为,《红楼梦》中的悲剧也体现在这三点,但是,他觉得《红楼梦》悲剧中最后一种最感人。在《红楼梦》的故事情节中,更大的悲剧体现宝黛之间的爱情,由于人物性格以及命运的不同,黛玉与宝玉最终都走向了悲剧的结局,他们在痛苦的挣扎过后,终于找到了解脱各自痛苦的方式。王国维正是看到了别人忽视的悲剧性,以悲剧的角度对《红楼梦》的评价做了新的诠释。由此可见,王国维的《红楼梦评价》对中国的传统悲剧模式来讲是一种新的突破,对中国悲剧美学的发展有着不可替代的重要意义。王国维认为,悲剧能够将真善美相结合,在没有建立完善的美学历史的前提之下,使用美学理论对悲剧进行审查,在深层次上对人类进行研究。通过对悲剧的了解,使民族避免浅薄而带来的危害,虽然王国维《红楼梦评论》的悲剧美学具有一定程度上的消极意识,但是转变以往中国悲剧的开展模式,对中国悲剧的发展有深远的意义和影响,为悲剧美学提供了新方法和新思路。因为在现实生活中,我们通常使用艺术审美的方式对痛苦进行逃离和忘却,王国维反对以文载道的思想,重视在文艺中存在着的独立价值,具有强烈的反对封建传统的意识。在《红楼梦》中,林黛玉和贾宝玉的爱情悲剧,甚至于整个大家族的兴衰,都是由于人和人之间的矛盾产生的,是因为人内在的问题,在通过痛苦的经历之后得到解脱,将中国的传统思想和西方的悲剧思想相融合。在使用悲剧理论的过程中,王国维从小说无功利的、人性的和艺术的角度出发,避免了外部环境对现实生活的干扰,将人作为本体进行结构和剖析,对人性进行道德评价,通过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对悲剧的固有性和深刻性进行揭示,让读者有振聋发聩的感受。王国维的美学和哲学观点,正是对人生的关怀,对人生意义和人的问题的阐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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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国维的悲剧意识突破了传统的乐观主义精神,在他的精神世界内一切始于悲者,他认为,传统的喜剧美学没有真正正视现实的弱点。因此,王国维在《红楼梦评论》中揭示了中国传统的文化崇尚,由于中国人不喜欢悲痛,所以,中国悲剧必须要通过喜剧的结局呈现出来,而中国的作家正是抓住了人们的这一心理特征,所以,小说往往是呈现完美的结局。王国维在《红楼梦评论》中深刻批判了传统文学的某种狭隘、庸俗的观念,为了真正地体现人性的真、善、美,王国维觉得有必要宣扬悲剧的存在价值,王国维从人性的角度描绘了人生本质的痛,同时深入探讨了悲剧中善的伦理价值。所以,在王国维眼中,悲剧的伟大之处就在于它不仅可以净化人的灵魂,同时也呈现了人生的价值取向。因此,在王国维的思维意识中,悲剧是人性真、善、美三者的有效结合,并在关于美学的探讨上有着重要价值。

三 《红楼梦评论》的学术价值

1 表现在悲观主义与美学思想上

在《红楼梦评论》中,王国维接受了叔本华的悲观主义与美学思想,他对人生的内涵做了新的诠释:“生活之本质何?欲而已。”王国维认为,人们由于无法满足欲望,必然会产生对生活的痛苦,这些虽都是暂时的,但是欲望一旦满足后,将会产生对生的厌倦。所以,生活、痛苦、欲望三者无法超越,最终构成了悲剧。在王国维的眼中,文学不仅在于表面上这种生活、痛苦、欲望的结合,同时也蕴含着要从悲剧的生活中解脱出来,他认为“吾人之知识与实践之二面,无往而不与生活之欲相关系,即与痛苦相关系……然则,非美术何足以当之乎?”在王国维的思想意识中,对于人物的描写都离不开痛苦与解脱的纠结,因此,要想与欲望作斗争,就要学会从痛苦中解脱出来。由此可见,《红楼梦评论论文联盟》的学术价值也体现在悲观主义与美学思想的探讨上。由此可见,王国维是站在美学的角度上,用西方的美学理论来审视《红楼梦》中的人物,并且深刻揭示了个体生命所呈现的悲剧命运,这种新的观念对作品本身而言也是一种突破与创新,不仅扭转了传统的悲剧模式,同时也对中国悲剧的探究有着不可替代的重要意义。

2 突出地表现在文学艺术的独立与自由上

在王国维的《红楼梦评论》中,他的悲剧思想打破了传统的乐观意识,这不仅唤醒了民众的悲剧意识,同时也促使人们在生活的痛苦中解脱出来。在德国美学思想的影响下,王国维的悲剧说、游戏说都冲击了我国传统的文学观,并且与原有的文学观有着明显的区别。王国维认为,《红楼梦》中描写了人在痛苦中的解脱,如文中的贾宝玉身上所折射出的就是在封建社会中痛苦挣扎的影子,最终摆脱了对世俗的束缚。同时,王国维还认为《桃花扇》与《红楼梦》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二者都表现了世人厌世,想要寻求精神上的解脱,但他认为,《红楼梦》中的解脱才是真正的解脱,而《桃花扇》中的解脱非真正的解脱,由此可见,王国维将《桃花扇》与《红楼梦》进行对比,实质上就是将文学与人生、国民、历史、政治等问题的结合,并且在生活中反映出文学艺术的独立与自由。在《红楼梦》中的个体生命中,贾宝玉与林黛玉是代表独立与自由的典型形象,处于封建社会的特殊环境中,为了追求生命的价值,他们毅然选择了对个体自由的向往,但是,最后在命运的压迫下,他们只好放弃了最初的追求,选择了解脱的道路。由此可见,《红楼梦评论》的学术价值也体现在文学艺术的独立与自由上。

3 突出地表现在文学观与美学观的转变上

《红楼梦评论》突出了王国维新的文学观与美学观,他认为,“文学美术亦不过成人之精神的游戏”,文学则是“可爱玩而不可利用者”,这种新的文学观与价值观强调了文学非功利性的一面,并且赋予着新的审美特征,这在无形中也突出了“消遣”与“游戏”的独特性。王国维的这种文学观集中体现在富有开创性的评论中,他站在美学的高度上揭示《红楼梦评论》的重要价值,从历史的角度看,他用西方的现代思想批判了传统的文化思想。同时,《红楼梦评论》也是一种新的文学批评,它从人生的角度出发,突破了传统的文论诗学,这在文学史上有着重要的价值。由此可见,《红楼梦评论》的学术价值主要体现在文学观与美学观的转变上。

红楼梦艺术论文篇(3)

关键词:红楼梦;音乐;艺术;《红楼梦》

作为我国古典文学巨著,自问世以来就是人们普遍关注的焦点。随着科技的进步对于《红楼梦》这部文学作品的解读也越来越多样化,从最初的文本解读到后来的《红楼梦》连环画小说,以及到如今的各种版本的《红楼梦》影视剧作品解读。这一系列对于经典的解读都说明了《红楼梦》的重要价值,每一种解读都有着其独特的风格。而87版《红楼梦》则是最为人熟知的影视作品,纵然有些人没有读过《红楼梦》原著,然而也一定看过影视剧《红楼梦》,这就是影视剧《红楼梦》的魅力所在。除此之外,戏曲《红楼梦》里的经典唱词“天上掉下个林妹妹”也是众所周知的经典桥段,即使不熟悉戏曲的人,也一定听过这样一句经典唱词。这就是源自上海越剧团出品的越剧《红楼梦》,主演徐玉兰和王文娟塑造了戏剧界最为经典的一对贾宝玉和林黛玉。

一、影视剧《红楼梦》与越剧《红楼梦》音乐艺术概览

红楼梦的音乐艺术与红楼梦的文化内涵密不可分,例如87版电视剧红楼梦的《葬花吟》是大家所熟知的音乐桥段,林黛玉以弱柳扶风之姿袅袅娜娜葬落花,配合画面响起悠扬而伤感的音乐,情景交融中让人体会到黛玉伤春的少女情怀,同时也能在音乐中走入林黛玉的内心世界。当然,除此之外,《枉凝眉》也是一首广为人知的曲子。音乐缓缓流淌而出,曲词道尽了林黛玉与贾宝玉的前世今生,却又让人在音乐艺术中感知到人生的无奈与苍白。总之,这些红楼梦音乐艺术大多以中国传统的宫、商、角、徵、羽”(即1、2、3、5、6)五音阶特色为主,然而又不局限与中国传统的音阶。为了使得乐曲更加哀婉动听,王立平往往采用“7”这个半音来增强感彩。总之,影视剧《红楼梦》音乐作品一共包含了13首曲子,分别是:《序曲》《引子》(红楼梦曲)《好了歌》《红豆曲》《枉凝眉》《葬花吟》《晴雯歌》《紫菱洲歌》《秋窗风雨夕》《聪明累》《题帕三绝》《分骨肉》《叹香菱》。红楼梦的音乐艺术随着人物性格不同而采取不同的音乐特色,有随着抒情主人公的故事情节而不断推进,众多精彩华章够了红楼梦音乐艺术的大观园。越剧版《红楼梦》从剧场艺术特点出发,更为强化剧目的音乐性,使得舞台剧的演出样式精致化、典雅化。越剧《红楼梦》则更为注重音乐与戏曲唱腔的配合,在保持原汁原味的唱腔基础上,借用音乐的艺术魅力,打造经典唱段,塑造戏曲作品的音乐艺术。越剧版《红楼梦》采用音乐主题的表达方式,利用音乐来统帅全剧,借用音乐的表达方式来塑造人物。这就使得融歌舞为一体的戏曲,更加突出其音乐的强大作用。通过写意的音乐表现,演绎了宝黛初相见“天下掉下个林妹妹”的经典唱段。同时,以高亢而悲壮的音乐元素,为《宝玉哭灵》这一折戏曲增加了更加打动人心听觉震撼。

二、《红楼梦》音乐艺术特色

红楼梦艺术论文篇(4)

邓遂夫先生在文中披露说,新版《红楼梦》被归入某个重点项目中,而中国红学会拥有对这个剧目的决定权,剧本要让红学家审核,他们不通过就不给盖章,不盖章就没法开拍。所以无论是内容还是艺术表现手法,新版《红楼梦》都受到红学家们的左右。比如剧中那么多的快进镜头,是因为很多镜头红学家们不让省略,而篇幅有限,只好快进;再比如广受诟病的画外音也是拍成之后,红学家们以忠于原著为由要求补加的。

如果邓先生所说属实,则红学家的手确实伸得太长了,以至于越过了学术与文艺之间的界限,成为艺术创作的掣肘力量。当然,拍《红楼梦》绕不开红学家们的学术意见,但学术意见只能作为一种外部顾问力量,起建议、审读、挑错、把关等作用,而不能成为一种说一不二的学术霸权,否则必然会严重干涉艺术创作,使其偏离艺术创作的规律。事实上,红学家们所坚称的“忠于原著”,已经在实际上对新版《红楼梦》的创作产生了严重的影响,使其成为照本宣科、平铺直叙的图解《红楼梦》,不仅面目无趣,而且缺乏艺术的灵动与激情。

当然,这只是新版《红楼梦》遭到恶评的原因之一。另外一个重要原因在于,新版《红楼梦》创作过程中资本强权的无孔不入。新版《红楼梦》的演员选择和表演堪称惨不忍睹。弱不禁风的宝钗、面如满月的黛玉、笑声人的王熙凤、老态龙钟的王夫人、三角眼的贾母……这些与原著中人物相去甚远的演员形象及其或稚嫩或刻板或庸俗或洋派的表演,都令人非常不适应。

但在这些演员的选择上,导演李少红却也颇有苦衷。她承认“我确实没有全部选角色的权力”,必须留用早先投资方鼓噪的“红楼梦中人”选秀出来的这些演员。当初,胡玫导演为了遵从自己的内心和按艺术原则去拍摄《红楼梦》,拒绝她无法认可的选秀结果,结果与投资方分道扬镳。李少红接手《红楼梦》,意味着她在演员和角色安排上选择了与投资方的妥协。因此,新版《红楼梦》中所有演员形象与表演上的怪诞与不足,其实都与投资方的资本强权密切相关。

红楼梦艺术论文篇(5)

关键词:艺术学;学科建设;美术学科;术与学;艺术创作;艺术理论;学术评价;方法论

中图分类号:J0文献标识码:A

自从艺术升为门类以后,关于一级学科如何设立,以及美术创作的学术评价问题为学术界所热议。虽然,艺术上升为门类经过了靳尚谊、于润洋、张道一等老一辈学者和中青年学者的共同努力,才确立了今天的地位。但是,让我记忆犹新的是,2009年4月25日教育部在北京友谊宾馆召开的“新时期高等学校艺术类人才培养和学术繁荣工作座谈会”,来自全国著名艺术院系的82位知名艺术家、学者出席了座谈会。这次座谈会仿佛是艺术升门类出征前的号角,会议中有关艺术学科学术评价的议题,遭遇了两种不同学术视野面对面的一次大交锋。可以说会议的直接意义是在一定范围为艺术升门类奠定了思想基础,对于艺术学科、特别是美术创作学术评价问题进行了一次实质性的大讨论。

我有幸参加了艺术学科发展历史上具有里程碑意义的这次会议,并且直接参与了这场讨论。当我又一次展开当年的会议记录与发言提纲,置身于现场的历史纵深感油然而生。我清楚地记得,座谈会现场有一位著名戏曲理论家发言时,谈及艺术学科的学术评价,飞砂走石、情绪激昂,刚有诋毁实践创作之意,即被座谈会第二小组负责人许江先生喝断,斥责为“有你这样的想法,我为艺术界感到耻辱”。术与学孰重孰轻、孰高孰低的讨论到了白热化的程度。虽然,留给了大家讨论的时间不足两个半小时,我还是用20分钟时间阐述了自己对艺术人才培养与学术评价的看法。在发言提纲的开头,我清晰而又明确地写着三行文字:“培养曹雪芹,还是培养俞平伯”;“写《红楼梦》的人与红学家哪一个更应该尊重”;艺术学科发展应该“术学并重”。我用《红楼梦》与红学的关系,来比喻绘画创作实践与美术理论研究,就肇始于此。如果说当时论及这个问题,我表达的观点多少有些为“美术创作到底有没有学术”鸣不平的话,那么,经过两年多的思考,以及近几个月来,出席国内艺术学界几次重大的高峰论坛,我本人对这个问题的认识日趋完善。同时,让我感到欣慰的是:“术学并重”、“《红楼梦》与红学”,已经成为当下美术学科学术评价讨论用词率最高的专用词汇。许多学者已经越来越倾向于认同实践创作也蕴含着强烈的学术信息,承载着作者的学术思想,进而认为美术学科的术与学无高低之分,应该确立必要的学术评价标准。分析争论的缘由,主要是美术学如何定义,术与学如何评价,美术学学术评价的原则是什么,存在着不同意见。长时间以来,许多重实践的学者不断呼吁:“美术创作也有学术!”从而引发艺术学科学术评价问题的诸多思考。

一、从美术史学研究方法论的现状看美术学如何定义

艺术升为门类以后,遭遇了美术学科分类和学术评价的大讨论。传统意义上的“学”,又有新的释义。

美术作为人类创造性文化活动,它的第一要义是精神性的,它的宗旨是感应人的心灵、表达人的心灵、启迪人的心灵。它赋予了人类思维领域的创造活动本质。因此,思考美术学和美术学科如何定义,可以寻找到术与学如何进行学术评价的逻辑起点,便于我们从艺术门类个体来理解艺术的创造性本质。

在现有的学术视野中,对于美术学和美术学科,我个人同意许平先生对此所作的归纳总结。所谓“学”是人类思想和知识产生与发展的总结。所谓“学科”,则是对于相关专门知识、技能、技巧的分类归纳。“学”是思想和精神文化领域人类知识财富与智慧的贡献。而“学科”却是学术制度建设层面的归类。

我们通常理解的美术学是大人文科学的组成部分,是一门研究美术现象及其规律的科学,美术历史流变、美术理论、美术批评是它的主要研究内容。关于“美术学”的表述颇具中国特色。有专家研究认为,在欧美大学的学科设置中,不存在所谓“美术学”相对应的英文词汇。只有“美术史”的概念。欧美美术史研究多为历史与哲学研究所包容。关于西方美术史研究方法论的梳理,曹意强先生2001年在中央美术学院和中国美术学院博士生中开设了系列讲座“欧美艺术史学史与方法论”,对欧美艺术史,特别是美术史研究的方法论作了系统梳理。曹意强先生说:“艺术史不单单是为研究艺术而发展起来的学科。它是一门研究人类探索世界、认识人与自然和人与人的关系的知识模式演变史,这个观念,在不同的文化中都得到了一致的认可。”①他接着说:“随着视觉艺术在知识宇宙中的地位的提高,它对于我们认知能力的塑造作用也愈显重要,艺术与‘行为之书’和‘言词之书’一起构成了我们理解过去和现在的三部必读之书。‘艺术之书’不仅磨砺我们的认知机能,而且在方法论上还提供完善我们认知工具的新方式。” ②

进入20世纪以后,强调美术史本身的社会文化意义和人文意义的学术流派,甚至超越了同时并行的李格尔、沃尔夫林、阿恩海姆以直觉心理学为基础展开的艺术形式美感研究。欧文·潘诺夫斯基的图像学研究方法成为美术史研究的主流,而美术史学界的另一位扛鼎人物贡布里希则将图像学的观点进一步推延到人文学科的其他领域。而曹意强、范景中等先生又推动了中国国内用图像学理论研究美术史的学术实践。

当我们论述“美术学”如何定义之时,我们无法绕开潘诺夫斯基和贡布里希,因为以欧美为中心的西方美术史界采用图像学理论研究东方美术的思潮正强烈地影响着中国国内美术研究。

意大利学者吉多·尼里(Guide Neri)在《欧文·潘诺夫斯基的艺术理论》一文中说:“潘氏的名著《作为象征形式透视》(Perspective as Symbolic Form)曾经激发起五十多年的讨论,这本书是他治史方法的最佳例证。在这里,他按一个独特的历史哲学观点阐述空间表达的各种不同的历史和艺术形式;保卫了艺术形式的‘表意的’特性(即反对形式主义的分析)。同时,要求系统而确切地表述历史世界的普遍的解释范畴(即反经验主义的编年史方法)。”吉多·尼里接着又说:“潘氏展现了重新解释艺术的全部历史的可能性,这不是作为一系列心理的一个别的表述,也不是形式方法的分类,而是作为在共同构成和表现人类世界历史的传统与技术之间,对历史遭遇(已发生在已限定的历史情境中)的编年史。潘氏的决定是要考察艺术生活在现实世界发展中所有的偶然性(相应于在一个整体历史领域中的连续和间断),以弄清楚他的工作在‘形式主义的’广泛传统中是不可能被同化的——虽然许多人曾试探过。相反,他的工作对洞察历史问题和形式领域中的内容,显示了伟大力量。”③而恩斯特·贡布里希作为当今国际学术界艺术史、艺术心理学、艺术哲学的大师级人物,他的学术思想直面科技、设计、以及广泛人文社会科学领域。他的著作被广泛刊印,1950年出版的《艺术的故事》,已被重复印刷四百万册以上,可以说是艺术理论通俗读物的圣典。更有范景中等先生翻译的大量贡布里希著作和谈话录,对中国美术理论研究产生了巨大的学术推动力。

我对贡布里希学术思想的最先了解来自于《艺术与错觉》和《秩序感》这两本书,他所强调的艺术与科技进步之间的关系,以及将他的学术定位在图画再现的心理学研究给我留下深刻印象。他论述的图式对称与对称破缺,图画的秩序与混沌,装饰与朴素等对立性质对于艺术关系的重要性而言,特别强调了两极之间的视错觉张力。他的著作,虽然由于翻译者用词技巧问题,有时显得晦涩难懂。但是,文字间洋溢着的可以被感知的哲学家般的睿智,充分显示着恩斯特·贡布里希先生的惊人知识量。

目前国内美术史学研究以往从史料和经验出发,习惯于从断代史的角度,以时代背景、作品、作者、风格特征这样的序列,用考据的方法去解读美术发展流变。中国美术史研究从陈师曾、俞剑华、黄苗子到王伯敏等都是用此方法来做研究。进入20世纪80年代,人们不满足于此。

首先,研究现代美术的理论家们试图从弗洛依德、叔本华、尼采那里寻找到图形背后的思想根基与创作激情。而后,具有黑格尔语言特征的李泽厚先生的美学著作,某种程度上超越了朱光潜先生,用李泽厚特有的美学套路俘获了一批青年艺术家、艺术学生的心,并以此解释艺术史和艺术发展流变的现象。大家从一本《美的历程》中,普及了另外一种了解艺术史的常识。“审美积淀论”、青铜器所凸显的“狰狞之美”,深深地烙在了年轻艺术家和史论工作者的心里。然而,“审美积淀论”和所谓“狞厉之美”的论断,也遭遇了后来者的诟病。进入20世纪90年代以后,潘诺夫斯基和贡布里希艺术史研究的方法论,被越来越多地介绍进中国。这一学术研究方法论秉承了人文主义的态度,为我们开启了艺术创作和作品参与两种世界心智的大门,即物质的现实世界和自己的感觉世界。尽管,这本质上是从康德那里借来的研究视角与概念,但已经成为潘诺夫斯基强调“作为人文学科的艺术史”理论研究的基础。在贡布里希的眼里,以再现为主的古代绘画与现代视觉艺术如此的不同:“通过电视屏幕和电影,通过邮票和食品包装,现实世界的种种面貌在我们眼前。绘画在学校里教授,也在家里演习,或者作为一种疗法,或者作为一种消遣之计,许多普通的业余爱好者也掌握了一些技法,那些技法会被乔托(Giotto)惊叹为地地道道的魔法。大概连我们在早餐食物盒子上看到的那些粗糙的彩图,也会让乔托那个时代的人瞠目口呆。我不知道是否有人以此得出结论,认为食物盒子比乔托的画更高明。我不是那种人,但是,我认为再现技术的成功和庸俗化向艺术史家和艺术批评家两方面提出了一个问题。”④贡布里希力图唤醒人们用线、形、色呈现的“图画”的视觉现实的神秘幻想的惊奇感。既然一件艺术作品属于它自己的感觉世界,艺术史就必须要创作一种先验的范畴,用它来讲述艺术作品。“艺术作品既属于现实的,又属于它自己的感觉世界。”⑤因此,他必然存在着两种对待他们的方式。

贡布里希先生说:“作为一个艺术史家,我的论述是以一批批传统图式语汇的存在和常见的词法为前提,不再详细说明它们的具体性质,由于这个问题的本性所决定,有些本来认真地看一看博物馆和艺术论著就能得到证实的问题——以往的艺人和艺术家创作他们的杰作时,天地是多么狭窄、变异是多么细微——要想在这里解决,哪怕是仅仅展示一下大量的埃及侍者形象、中国写竹的绘画,拜占庭的圣玛利亚像、哥特式天使像或者巴洛克式儿童像,也需要数目庞大得不相称的一批插图。”⑥因为论著的“真正目的并不是描述,而是阐释为什么艺术家显然是想让他们的物象看起来接近自然却会遭遇始料所不及的困难。”⑦这一段贡布里希写在《艺术与错觉》1961年第二版序言中的言论,似乎想说明艺术史研究的另一种途径。潘诺夫斯基和贡布里希继承的瓦尔堡的“图案学研究体系”,对艺术史中的图像内容及其意义转变进行探究,对重构艺术史研究体系,对中国美术史学研究产生了深远影响。

当然,西方美术史学研究的方法论不仅于此。以李格尔、沃尔夫林、阿恩海姆等为代表,以知觉心理学为基础展开对艺术形式美感研究的方法,也深深地影响着美术理论研究。相对于此,西方美术史研究的方法,深刻影响着中国美术学研究之时,以国内美术与艺术史论家为主的学者,高举“中国美术学派”的大旗,强调美术研究要重视研究中国美术思想,确立“有自己”的美术观念纬度,宣扬中国美术学科应有的荣誉。虽然,研究者立意甚高,但影响甚微。

在西方的大学里,美术史学研究实际上是借美术的外壳,承载的任务却是社会文化的历史内容与含义。就学科设置而言,他们大多拥有独立的系别,哈佛大学、哥伦比亚大学、剑桥大学,这些知名大学均有美术史研究的专业,而且各有所长,以我曾进修过的马里兰大学为例,他们的美术与美术史专业是设在人文与艺术学院中的,而且以亚洲艺术史,特别是日本及东亚艺术史研究见长。有的美术理论、美术批评学科,又常设在哲学系美学专业之中。总的来说,国外并不存在一个包括史、论、评含义的美术学概念,似乎也不存在一个学科概念上的美术学。

我们今天重新讨论美术学与美术学科如何定义,恐怕具有更大的现实性。怎么理解“艺术作品既属于现实的,又属于自己的感觉世界”?对于我们今天重新定义美术学,具有重要意义。因此,美术学作为人文科学研究视野中的概念,“学”当然包括了人类思想和知识的产生及其发展的总结。美术学顾名思义,就是人类美术发展流变的思想与智慧的总结与归纳。但是,如果这样认为,学科概念又是狭窄的,这个“学”还应该包括艺术作品的实践创作,因为它也是艺术家通过积极的思维活动,用实践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感觉世界。新的一级学科美术学的二级学科如何划分的讨论也说明了这一点。其实“美术学”无法找到对应的英文词汇也不作为怪,因为这种划分本身是中国式的。因此,美术学与美术学科在当下的语境中,又有一些含混的意味。学包括了学术、学问,甚至创作。美术学又包括了学科归类的意思。所以我们现在划定的一级学科美术学,美术学已经不单是美术史学,它必然包括创作理论和创作实践。美术学更不单单是美术理论与博士点建设,它必须要有宽阔的学术视野来认识美术学所承载的研究内容,它既有人文领域思想的总结,又有学科归类管理的任务。这与后面论证美术学科的术学之争有着逻辑关系。

二、从曹雪芹和俞平伯的学术地位看美术

学科的“术”、“学”之争当我在“2009年教育部新世纪艺术人才培养与学术繁荣座谈会”上,用红楼梦与红学的关系比喻美术创作与“美术史”及理论,明确表达这一观点的时候,遭遇了极大的争论。“科研与创作成果按说还是两码事”,这种来自于理论家的阻击,客观上形成了两派观点。以实践起家的一批学者,诸如潘公凯、许江、徐冰等先生认为美术创作也有学术,并在大会总结交流发言时,潘、许二位为此发出了强烈呼吁。尊重实践创作的学术意义,重构学术评价体系。由此可见,两种学术视野的大碰撞,经纬分明。

为什么要将《红楼梦》与红学和美术学科的“术”与“学”等同来看待?首先,我认为找到了能够类比而又值得类比的条件和基础;其次是源于我本人对《红楼梦》的偏爱。《红楼梦》作为一部通俗小说,可以说是实践创作成果。自乾隆年间开始在民间传播以来,《红楼梦》研究,既为一般读者和爱好者所喜爱,又吸引了大批学有专攻的专业学者。《红楼梦》描述大观园的人世情态,仿佛装有整个中国,每位读者仿佛都可以从中找到自己。《红楼梦》作为文学作品的创作成果,反映了作家高超的写作技巧,丰富的人文素养,以及写作者渗透其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学术思想。这好比达芬奇创作的《蒙娜丽莎》,一件尺幅不算大的肖像画作品,却蕴含着强烈的人文主义理想,神秘的微笑和饱含着生命的人文主义的双手,是画家表达自己学术理想的载体。正是这幅作品强调的学术信息,通过图像清晰地传递给了观赏者。几个世纪以来从古典主义的经典美学理论到“达达主义”的现代审美理论都从中找到了自己理解的“蒙娜丽莎”。作品与理论研究,孰轻孰重,孰高孰低,理性的人一目了然。先有《红楼梦》,然后才有红学,先有“蒙娜丽莎”,然后才有研究文艺复兴的思想家,这些应果关系不应该不明白。当然,人们在肯定红学的时候,丝毫没有贬低《红楼梦》及其作者。相反,所有研究者都怀着敬仰的心情,审视这位跨越时代的文学大师——曹雪芹。

我时常思考,红学自诞生以来,实则上它的发展也是极其不平常的。似乎冥冥之中,也预示着美术学科中“术”与“学”的不平坦。红学的称谓始于清中后期。据清人均耀在《慈竹居零墨》中的记载,清道光年间松江有一位名叫朱昌鼎的文士,笃嗜《红楼梦》,而当时的学术风气是讲经学,有人问朱,“治何经”?他说:“吾之经学,系少三曲者。”问其者不解其意,他释道:“吾所世攻者,盖红学也。”据说这是红学的起因。当然这位名叫“均耀”的人,何方人士,我因不是专攻红学没有考证,是从民国早年的文艺杂志上转引而来。

而所谓真正的“红学”,理论界普遍认为要从蔡元培和胡适的论战算起。1917年,蔡元培的《石头记索隐》发表,文中指出《红楼梦》是一本政治小说,认为曹雪芹用隐喻的手法表达了深沉的民族主义思想和强烈的反对满清的倾向。1921年胡适的《红楼梦考证》发表,次年又写了《跋〈红楼梦考证〉》。胡适在文章中明确指出,《红楼梦》系曹雪芹的自传。并向蔡元培的索引派红学宣战,形成了以胡适为代表的考证派与索引派的第一次论争。论争的结果,导致了真正意义上红学的产生,并成为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的一大奇观。而以王国维为代表的小说批评派,又开创了红学研究的新领域。王国维在光绪三十年(1904年)发表了《红楼梦评论》。由此,红学的索引派、考证派、小说批评派三大研究派别正式成形。深受其影响,每一派都有其追随者。其中考证派影响最大、学者最多,占有比较大的优势。但发展到现在,可采集和索证的新资料越来越少,研究也已步入危机。索引派,因为产生于清末民初,反清思想的索隐与隐喻颇多,有一定的影响。而小说批评派,主要基于《红楼梦》本身的文学和美学价值,因而有着长久的生命力。从周汝昌、俞平伯、冯其庸到现在活跃的蒋勋(台湾)、王蒙、刘心武,红学方兴未艾。甚至刘心武以考据方法探讨秦可卿身世到了痴迷的境地,有人干脆称之为“秦学”。更有甚者,将红学提升为国学,与甲骨学、敦煌学并称为三大显学。而且,分析其依据还有自己的理由,说甲骨学是研究上古历史的,敦煌学是研究中古历史的,红学是研究近代史的,凡此种种。

我看《红楼梦》是因为它是一部好的创作作品,它好比是一幅史诗般的宏大历史风俗画。纠缠于“秦可卿的身世”,就如同一定要考证出《西厢记》中的崔莺莺究竟为何人一样无聊之极。北京社科院的王文元在评价红学时有一段话,我是部分同意的。他说:“按照王国维的思路,研究分析《红楼梦》的内容、艺术风格与思想性,固然比考证、索引好。然而即使这样做,也不能谓之‘红学’,更不该将其升格为‘显学’。只要把小说当‘学’对待,提笔必落言筌,想摆脱也难。因为凡‘学’都是真实的,一部小说,无论怎样好,都是虚构的,不存在标准答案。”⑧我推出王文元的观点,意在告知大家,即便已经约定俗成的观点和理论概念,也还有不同的意见。而且,王文元的观点还是有警示作用。更何况,早在1927年鲁迅先生就已经在他的《集外集拾遗》中说,《红楼梦》“单是命意,就因读者的眼光而有种种:经学家看见《易》,道学家看见淫,才子看见缠绵,革命家看见排满,流言家看见宫闱密事。”我甚至在课堂上发挥:“美食家看见红楼菜,服饰家看见服装,设计家看见室内陈设,中医师看见药方。”当然,红学如果将《红楼梦》研究方向引向庸俗化,那就另当别论了。

如果说年少之时对《红楼梦》中哭哭啼啼、扭捏作态、男欢女爱的矫饰之风颇为反感,对《水浒传》、《三国演义》中的英雄豪情崇尚有加的话,那么我步入中年以后,重新阅读《红楼梦》却有了新视野。为此,我对《红楼梦》前后批阅两遍,将其中所有人物的服饰全部摘录下来,上至北静王的头冠、王熙凤的华衣、老祖宗送给宝玉的“雀金裘”、宝二爷的木屐和蓑衣,下至袭人、晴雯的内衣,梳理成文。然而,诸葛铠先生看了我撰写的《〈红楼梦〉衣饰研究》一文后,一句“雕虫小技,意义不大,不发表为好”,随之我将其束之高阁。虽然文章迄今未发表,但是我对《红楼梦》及红学的关注始终未停止。《红楼梦》已经超越了一般意义的文学描写,它跨越时代,《红楼梦》已经成为一部描绘明清两朝贵族生活与人世沧桑的大百科全书。

鉴于人们对红学的不同意见,我愿意将曹雪芹和俞平伯两个人物联系起来,表达自己对“术”与“学”相互关系的观点,用他们的关系来比喻美术创作与美术理论研究的关系。

如果说我们将曹雪芹创作的《红楼梦》,比为“术”的话,作家个人生活的经历及学养是写好《红楼梦》的基础。“术”需要生活与学养的基础,如果说小说的成果是以文本的方式呈现的话,画家作品的呈现方式却是非文本的,非逻辑的,而是以图像的方式反映画家的心灵,呈现画家的学术品格与学术理想。写好小说,作好画,都需要生活、学养、技能、技巧的积淀。

曹雪芹和俞平伯均出生于大学族,一个是世袭官宦之家,一家是书香门第,家学渊源。

曹雪芹据说是内务府正白旗出身,究竟是旗人,还是汉人,学术界是有争议的。说其小说中淡化时代背景,有反清复明的思想,恐怕要说他是汉人。但是作为世袭的官僚家庭,其曾祖曹玺任江宁织造,曾祖母孙氏做过康熙帝玄烨的保姆,祖父曹寅做过康熙的伴读和御前侍卫,后任江宁织造,兼任两淮巡盐监察御史,极受康熙宠信,他的身世不应该有疑,恐为满人。曹雪芹素性放达,曾身杂优伶而被鈅空房,常以阮籍自比。他的爱好极其广泛,金石、诗书、绘画、园林、中医、织补、工艺、饮食等相关领域知识积累,为撰写《红楼梦》奠定了基础。他出生在一个“百年望族”的大官僚家庭,享尽荣华富贵。康熙六次巡游江南,四次由其祖父曹寅安排迎驾,甚至还住在曹家。曹寅病故,其子曹颙、曹頫先后继任江宁织造,他家祖孙三代担任此职60年之久。雍正初年,曹頫以“行为不端”、“骚扰驿站”和“亏空”等区区罪名革职查办,家产抄没,曹頫下狱“枷号”一年有余。曹雪芹经受家庭的衰败而饱尝人生的辛酸。晚年的他常常“满径蓬蒿”,“举家食粥”,几经搬迁住在香山的陋室。他以坚忍不拔的毅力,“披阅十载,增删五次”,“字字看来皆是血,十年辛苦不寻常”,历经十年创作了《红楼梦》,并专心致志地做着修订工作,死后遗留《红楼梦》前八十回稿子,另有《废芝斋集稿》一部。对于曹雪芹的个人形象及其评价,现在之人多有谬误。画作中常见的曹雪芹形象均为瘦骨嶙峋的凄苦状态,实则清人裕瑞在《枣窗闲笔》中有记载:“其人(雪芹)身胖,头广而色黑,善谈吐,风雅称戏,触境生春,闻其奇谈,娓娓然令人终日不倦,是以其书绝妙尽致。”活生生描绘出曹雪芹“性格傲岸,愤世嫉俗,豪放不羁”,且嗜酒的人物风貌。

而俞平伯成为红学家与曹雪芹的身世相得益彰。他是晚清进士、河南学政、朴学大师俞曲园,俞樾老先生的曾孙。其父俞陛云亦是光绪二十四年(1898年)进士和探花,渊源深厚的家学,在他手上薪火相传。俞平伯的成长,既得益于家学,更仰仗于其父开明的思想。一位前清探花,在许多人眼里一定是食古不化的朽木。其实,俞陛云的思想还是能够契合时代的,特别是在教育儿子俞平伯的问题上表现得颇具现代意识。俞平伯幼年跟随曾祖父俞曲园及父亲学习传统文化。年纪稍长后,俞陛云即将俞平伯送到上海学习英文和算术。15岁又进入苏州当时的新式学校平江中学习读;16岁时即进入京城最高学府北大的教室,可以说俞平伯接收现代文明的熏陶是得益于父亲俞陛云的支持。

俞平伯第一次读《红楼梦》,据说是1911辛亥年。一个十来岁的少年读的是闲书,不能完全读懂,而且也不太感兴趣。据王华著的《红学才子俞平伯》披露,俞平伯说:“那时我心目中的好书,是《西游记》、《三国演义》、《荡寇志》之类,《红楼梦》是算不得什么的。”十来岁的男孩看不懂《红楼梦》是完全合乎常情的。据傅斯年当年写给校长蔡元培的信中透露,1920年海上西行英国留学的空闲中,他俩所读的不费力气的书主要有《红楼梦》。后来俞平伯在《红楼梦辩引论》中回忆道:“孟真(傅斯年,字孟真)每以文学的眼光来批评他,时有妙论,我遂能深一层了解这书底意义、价值。但虽然如此,却还没有系统的研究底兴味。”但无论怎么说,这次海上西行的空闲,正好给俞平伯打下了研究《红楼梦》的基础。由此还可看出,他迷上红学研究,开始就只是打发空闲,并不是当学问来研究的,歪打正着俞平伯成为红学专家那是后话。俞平伯在英国逗留了13天,就又乘坐邮轮“佐渡丸号”回国了。多年以后,俞平伯回忆这段匆匆的英伦之旅,在当时留学界中传为笑谈,仍颇有“终不悔”的味道。回国之后,蔡、胡对于《红楼梦》的论争,诱发了俞平伯参与讨论《红楼梦》的极大兴趣,于是他写了《对于〈石头记索隐第六版自序〉的批评》一文。发表在1922年3月7日,上海出版的《时事新报·学灯》上,署名一个“平”字。胡适读到此处后,曾在日记中写道:“平伯的驳论不很好”,但俞平伯敢于直言不畏地批评校长,进行辩论,这种精神是很勇敢的。批蔡元培的索引派,可以说是新红学诞生的先声。这情形让我联系到当下美术史论的陈腐,有人站在高高的山岗上,唯我独尊,听不到别人不同意见,美术理论界厚古薄今,重“学”轻“术”的术学之争,实质上也是某种不良学风的体现。

我拿曹雪芹与俞平伯的学术地位说事,为的是想回击重学轻术的陈腐之见。《红楼梦》作为实践创作作品理当归为“术”,红学以《红楼梦》为研究载体,重学理重理论可说是“学”。一位是曹雪芹,不因为是小说家,被后人小看之为“文人”,而掩盖不了他的伟大。俞平伯作为新红学的代表人物,积极参加“五四”新文化运动,精研中国古典文学,从不看轻曹雪芹而夜郎独大。他还是现代诗人和作家。他同样出身名门,并以新诗人、散文家享誉文坛,自己亦丝毫不轻视“术”。更何况二人的学术影响及在历史上的地位还是不可等同而语的。

三、美术学科学术评价必须秉持“术学并重”的原则

我用如此之长的篇幅来阐述曹雪芹与俞平伯,无非想说明美术创作与美术理论研究应该“术”“学”并重,无高低之分,美术创作也有学术。当然,应该承认实践与理论是有区别的,实践问题更无法同大学、小学、音韵学、考据学、甲骨学、训诂学等国之重学相比。因此,学术主管部门应该建立两套不同的学术评价体系。让学者相互攻讦,创作与理论到底谁更有学术,无益于学术事业的发展。问题的症结是学术主管部门应该承担起责任,从顶层设计做起,在广泛调研和相互尊重的基础上,建立起合理的学理上的认知体系和符合专业规律的学术评价体系。

我们谓之“学术”,是指系统专门的学问,是对存在物及其规律的学科化论证。这个词对应的英文为Academia,更常见的意义是指进行高等教育和研究的科学与文化群体。延伸开来,Academia这个词也可以用来指“知识的积累”,在这个意义上通常被翻译为学术,在中国的词语中学术包含的语义颇多。《史记·老子韩非列传》:“申不害者,京人也,故郑之贱臣。学术以干韩昭侯。”《史记·张仪列传》:“始尝与苏秦,俱事鬼谷先生,学术,苏秦自以不及张仪。”这里讲的是学习治国之术。南朝梁何逊《赠族人秣陵兄弟》诗:“小子无学术,丁宁困负薪。”宋代苏轼《十八罗汉颂》:“梵相奇古,学术渊博。”明朝李东阳《求退录》:“加以志虑日短,学术愈荒。”这里说的是学问和学识。黄人《〈清文汇〉序》:“再一代之政教风尚,则有一代之学术思想。”章炳麟《訄书·学变》:“汉晋间学术则不变。”这里蕴含的是有系统的比较专门的学问。而坡《到惠州谢表》:“臣性资偏浅,学术荒唐。”宋朝吴曾《能改斋漫录·神仙鬼怪》:“士大夫以嗜欲杀身,以财力杀子孙,以政事杀人,以学术杀天下后事。”明朝李贽《孔明为后主写申韩管子六韬》:“墨子之学术贵俭,商子之学术贵法,申子之学术贵术,韩非子兼贵法、术。”在中国词语解释中,学和术分而述之,其语义又更趋复杂。单“术”字又有技艺,方法,甚至道路的意义。我们现在所述的术与学,特指学,即为理论,术可作为创作实践代名词。

由于美术学科的学术高地多为纯理论家所占领,他们中的许多人是大文科转行而来的理论家,他们囿于文学、哲学研究的思路,更重所谓学理的研究,轻视实践创作中的学术评价问题。而美术学科学术评价体系的确立又直接影响美术学科的繁荣与发展,以及学科和学术成果评价的话语权。

近几个月来频繁参加国内相关会议,每次论及美术学科及相关艺术学的学术评价问题,多有争论。争论的阵营也多分两大派。其中最重要的会议有三次:其一为2011年4月下旬由曹意强先生召集的“国务院艺术学科评论组成员扩大会议”在杭州中国美术学院召开,学科评议组绝大多数成员均参加了此次会议。会议主题之一就是学术评价问题。其二为5月18日由叶朗、王一川先生召集的“2011综合性大学艺术学科发展论坛”在北京召开,会议的重点是艺术学升为门类以后,综合大学艺术学理论如何建设,以及综合大学如何发挥优势建设艺术学科。其三是2011年6月29日黄厚明先生召集的“全国高校美术学科发展高峰论坛”在浙江大学召开,会议主题是美术学科发展。但会议的真正焦点却是在学术评价问题之上。上述三个会议中的后两次会议,我再次发表了美术学科建设应该“术学并重”,对其学术评价问题以“《红楼梦》与红学”关系入手,不应该有高低之分,实践创造也有学术等问题发表了看法。北京大学会议上叶朗、王一川先生,以及其他理论家对此观点虽有不同意见但都给予了观念认同,并在会议综述中给予了意见表述,显示了对待学术研究的包容性。但是6月29日的浙江大学会议在自由发言的讨论中,有关美术学科学术评价因所举“《红楼梦》与红学”而引伸出“术学并重”问题,遭遇部分理论家的强力阻击。以北京大学李松先生为代表的理论家,发表了与此截然相反的观点,引起会议的热烈讨论。客观上,毛建波、包林和我成为这场争论的另外一方。特别是在我发言完毕之后,李松先生发问的“四个如果说”,直接导致这场争论的白热化。当我用《红楼梦》与红学来意比美术创作与美术理论研究都包含有学术的含义,是术学并重,没有高低之分之后,李松先生发问了“四个如果说”,由于语速极快我只记住了两个发问。大意是,他不能同意用《红楼梦》与红学来比喻美术创作与美术理论研究的学术地位。他说:“如果说弗洛依德研究精神病是学术,那么精神病患者也有学术说啰?”“如果说学者研究民间艺术是学术,那么剪纸老艺人也有学术啰?”……他的直接发问,完全否定了绘画实践创作的学术意义,将置于形而上的理论研究放到了目空一切的高度。如果说这场讨论仅此而已,作为持对立观点的我,会尊重其个人的价值判断。但当学术主持沈语冰先生在最后总结陈词之时表达了对李松观点支持的时候,我认识到了美术学科学术生态问题的严重性。术学之争不能够有公正和理性的认识,美术学科的学术评价就可能出现偏差。将直接影响大学美术学科建设的健康发展,将直接影响美术学科学术重心的偏移。这是导致写这篇长文的直接动因。

持上述观点的理论家至少偷换了概念,我认为李松等理论家所想是当下美术理论界的一个缩影。我无意诋毁李松先生,他在宗教美术领域的研究受我尊重。但术学之争反映了李松等一批理论家内心对美术学如何定义以及如何评价等问题观念上的狭隘。用《红楼梦》与红学的比喻美术创作与美术理论研究,是基于《红楼梦》与优秀的美术创作实践同样具备人类创造性精神文化活动的本质,同样是通过作品展示作者(画家)精神世界的学术理想的“文化产品”。这和“精神病”是无法等同起来的概念。李松们混淆概念不知是出于其何种思维,而将民间艺人与学者对立起来,虽然不是逻辑概念出了问题,但是从一个侧面反映李松先生从内心割裂了精神世界同样如此丰满的手工艺人与学者思想感情融通的渠道。实则上,民间艺术家同样具有丰富的精神世界,他们的创造同样是作者心灵世界的外显,其中的学术含义也是不言自明的。

其实,李松先生所述观点本身是自相矛盾的。他如此看轻美术创作学术问题,那么所谓美术学研究的载体又是什么?难道是空对空的概念游戏和形而上的哲学抽象?李松先生作为“首届中国美术奖·理论评论奖”的获得者,他的获奖论文是《论〈八十七神仙卷〉与〈朝元仙仗图〉之原位》。对于其获奖的评价是:这一论文回归了“美术”的美术史研究,体现出一种艺术本体为核心,又具有深厚人文内涵的理论文章。更有评论认为李松的理论贡献“立足于美术作品内部的构成因素和艺术特质,将作品与历史环境紧密联系的写作风格。作者通过对图像细腻的观看和分析,善于发现有价值的细节,同时又紧密关注艺术史的纵向变化,具有宏大的历史性眼光。”为此我要试问:脱离了作品本身的学术思想、技能技巧,如何回归“美术”?如何体现“艺术本体”?如何立足于“艺术特质”?如何发现有“价值的细节”?又如何从“图像细腻的观看与分析”体察出宏大的历史性眼光?难道是李松先生凭空想出来的?李松先生没有从作品体会到什么?理论家成果建立的基础是作品,作品本身的深刻含义是画家学术思想通过高超技能技巧而体现出来,离开了优秀的作品,哪里来优秀的艺术史著作?固此,贬低美术实践创作是一种狂妄自大和自欺欺人的做法,更是史学观、思想观念和方法论的谬误。

一场讨论美术学科的高峰论坛,狭隘地演变为捍卫美术史教学与理论研究领地的小农意识的争峰会,我想这不是会议组织者的初衷。究其所以然,是美术学如何定义问题上出了偏差,所以我试图从美术史研究方法入手,确立美术学如何定义,方才论述美术学的术学之争。

美术学在当下的学科归类中不能单纯地认为是美术史教学与理论研究。美术学包含着学术和学科归类的含义,必然包含实践创作与美术史论两个方面。更不能将美术学科的学术评价演变为齐白石、刘海粟、陈丹青能不能当博导的争论。至于技法博士能不能招生就更是另外一个层面讨论的问题。在我出席的许多会议上,常有人将学科建设,单纯认为是博士点建设。常常听到自得其乐的理论家们如何讥讽“不学无术”的画家型教授。我始终认为,绘画实践有没有学术与当不当得成博导是两码事。有一种误解,似乎凡实践出家的学者必理论不行,理论好的学者实践必不入流。这实在是天大的误解。凡大画家、大师无不学养高深。画家应该是美术理论的主体,考证格罗塞、费德勤、宗白华是如何定义艺术学的,这是人文学者要下的功夫。中国画论的主体是画家,这是中国绘画史历久弥坚的法宝。无法想象从不动手实践,仅凭写几本理论书就能繁荣美术创作。更何况在中国古代美术文献中,画评、画史、画论常是结合在一起探讨的。例如南齐谢赫的《古画品录》便是这种体例。谢赫在这本批评论著开头就对画品即绘画评论做出了界定,“夫画品者,盖众画之优劣也”,接着他对绘画的功能和作用发表更为深入的见解:“图绘者,莫不明劝戒,著升沉,千载寂寥,披图可览。”这一席论述便是他对美术观众和绘画理论的表述。谢赫的“六法论”更是绘画实践的总结,也是我国古代美术理论的重要内容。由此可见,从人文社会科学入手,美术批评和美术作品是美术史研究的重要范畴。中国古代画论常将史和批评融汇其中,形成了美术史、美术理论和美术批评三个重要的组成部分,构成了美术理论研究的基本内容。

综上所述,美术不仅仅是赏心悦目的生活课题,还是博大精深的学术课题。美术创作和美术作品,它是用非逻辑的感悟、非语言的传授,用图像表达画家理想造型的最高境界。世界各地博物馆和美术馆的展品承载了人类心灵史的成长轨迹。伟大的美术创作活动反映着民族和历史的积淀,也预示着人类文化事业的发展,标志着民族文化旗帜的高扬。(责任编辑:楚小庆)

①曹意强《欧美艺术史学史与方法论》,《新美术》 2001年第4期。

②同①。

③[意]吉多·尼里著,汪坦译《欧文·潘诺夫斯基的艺术理论》,《世界建筑》,1987年第4期。

④[英]E.H.贡布里希著,林夕、范景中译《艺术与错觉》,湖南科学技术出版社,2000年版,第4页。

⑤同④,第9页。

⑥同④,第9页。

红楼梦艺术论文篇(6)

关键词:文学翻译;定本;红楼梦

1.引言

中国四大名著之一的《红楼梦》是一部惊世骇俗的作品。自其两百年多前诞生于曹雪芹之笔下,业界对其的争辩讨论就从未停止过。从评书批注的脂砚斋和畸笏叟开始,《红楼梦》从国内慢慢走向世界,先后被翻译成近二十种外文、六十余种译本。此外,各门类的艺术家以不同的艺术表现形式来诠释《红楼梦》,形成一种其他文学作品所无法比拟的、独特的文化现象。可以这样讲,每一个研究《红楼梦》的学者和对《红楼梦》有一定理解的读者也都有一本“自己”的《红楼梦》,社会上对这部经典之作的理解呈现复杂的多元化的态势。

如此一来,对于《红楼梦》这部著作的翻译就变得很棘手了。不同的译者对其有着不同的理解。对于《红楼梦》的翻译,它是一种创造性的艺术劳动。作为原作生命在时间和空间上的延伸和扩展,其本身却又不可能是超越时间和空间的不朽。任何一个译者,由于受自身学识、文化素质修养等方面的制约,对《红楼梦》的理解定会有所不同。我们可以从它的多元性对它进行分析。

2.《红楼梦》的主流学派看文学翻译定本

正如鲁迅先生在《迅全集-集外集拾遗补编<绛洞花主>小引》上所作出的概述:“《红楼梦》是中国许多人所知道,至少,是知道这名目的书。谁是作者和续者姑且勿论,单是命意,就因读者的眼光而有种种:经学家看见《易》,道学家看见淫,才子看见缠绵,革命家看见排满,流言家看见宫闱秘事……。”作为一科专门之学,“红学”自然会有学术争议,因此自它诞生的那一天开始,就有了门户,有了派系。诸如现当代的曹禺,周汝昌,刘心武,周岭等人,红楼梦的主流学派可谓层出不穷。

由此可见,不同学派对其原著本身的理解不同,学者和读者相互之间也很难达成共识。历史在不断发展,不同时代的读者接受了不同时代的文化熏陶,呈现出不同的意识形态。即使是原著的理解都如此难以存在“定本”,那更何况是翻译的“定本”呢?

3.从《红楼梦》译本来看文学翻译定本

由于《红楼梦》是一部博大精深的古典文学作品。首先理解上就有诸多难点,这也是至今通行中西方的《红楼梦》全译本寥寥可数的原因。大体上来说,较为著名的当属杨宪益与戴乃迭夫妇的译本和霍克斯的译本。不过两位译者所处的文化背景并不相同。杨宪益先生虽然曾在英国留学,但毕竟还属于土生土长的中国人,对传统文化有着根深蒂固的情感。尽管有英国出生的妻子戴乃迭陪伴,共同翻译,但杨宪益先生是主译。霍克斯先生虽然对《红楼梦》有着强烈的兴趣,但对中华传统文化的大背景显然不如杨宪益先生浓厚。土生土长的原因使霍克斯先生对英语的驾驭能力较强,同时也受到英国翻译规范的影响,使其在语言运用上较为灵活。尽管霍克思是著名的汉学家,通晓中国文化,但极少有译者将两种语言和文化都运用到他对母语和母文化同样熟练的程度,母语和母文化在译者的心目中一直占主导地位,对其翻译策略的选择影响也最大。因此霍克斯更多地采取了归化的翻译,这种翻译最大限度地迎合了西方读者的文化口味和习惯。

因此,任何译本都只是尽可能的接近原作,不可能一劳永逸,尽善尽美地再现原作全部价值。再者,由于时代的变化、文化的变化和语言的变化,不同时代的读者的接受意识是有所不同的,任何文学译作都不可能有永久的生命力。文学翻译,是把一种语言所表达的思维内容和体现的风格特色,用另一种语言忠实、准确地重新表达出来的语言活动。

4.《红楼梦》的多元性对文学翻译定本的影响

正如王蒙在他的《红楼启示录》里说的,“红楼梦是一部我永远也读不完,永远可以读的书,从哪一页开始都可以读。”译者,首先是原作的读者,他的首要任务是理解、挖掘原作的潜在意义和审美价值,尽可能地接近原作。但是,每个译者都可以从自己的角度去理解《红楼梦》,挖掘《红楼梦》的潜在意义。不同的译者在阅读相同版本的《红楼梦》时,都有自己的审美习惯和价值取向。处于不同时代的译者又由于各自历史背景和文化背景的差异,以及个人的生活经历、文化修养、审美情趣也存在差异,所以他们理解和挖掘的对于原作的潜在意义也不可避免地存在差异。如果要客观地接近原作,就需要一代又一代的译者不懈地去认识和发掘。如果《红楼梦》的价值是一成不变的,如果《红楼梦》的潜在意义不可能被某一个译者全部发掘,如果他所理解和挖掘的原作的意义不是唯一正确的,那么怎么可能存在“定本”呢?《红楼梦》就是这样以自身为例给我们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做文学翻译无定本。

红楼梦艺术论文篇(7)

关键词:古典文学;第一奇书;《红楼梦》

曹雪芹也说:“满纸荒唐言,一把心酸泪。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脂砚斋说:“壬午除夕,书未成,芹为泪尽而逝。”中国是一个经历了五千多年风雨的文明古国。在这漫长的岁月里有着许许多多令人感叹的传奇,它们就像一颗颗明亮的珍珠串起中国的灿烂。其中也包括了被誉为中国古典文学第一奇书的《红楼梦》。

《红楼梦》写于清康乾盛世,盛传于乾(隆)嘉(庆)年间。从它问世的那一天起,就受到了世人的欢迎和广泛的关注。当它还是手抄本时,得到当时京师广大士大夫辈的接纳。郝懿行《晒书堂笔录》有如下记载:“余以乾隆嘉庆间入都,见人家案头必有一本《红楼梦》。”与高鹗同时期的作家程伟元的《红楼梦序》说,有的人还以此来谋利,“好事者每传抄一部,置庙市中,昂其值得数十金,可谓不胫而走者矣”。毛庆臻的《一亭考古杂记》记载:至“乾隆八旬盛典后,京版《红楼梦》流行江浙,每部数十金”。

民国初年兰上星白编了一部《红楼梦人物谱》,共收七百二十一人,人各有传,字数长短不一,此书中又收《红楼梦》所述及的古代帝王、古人、后妃、列女、仙女、神佛、等,每人略考其生平及传说。尽管《红楼梦》具有丰厚的人文内涵、诗化的艺术情境乃至复杂的思想意义,在文化和审美价值上确实比《三国演义》、《水浒传》、《西游记》、《金瓶梅》等高出一层。

《红楼梦》,原名《石头记》,又名《情僧录》、《金陵十二钗》、《风月宝鉴》等,是我国古典四大名著之一,也是一部世界名著,它在国内外的影响极其广泛而又深远。《红楼梦》作为一部小说,以宝、黛爱情悲剧为线索,以其精湛的文学艺术手法刻划了许多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它又像一部史书,通过贾府这个封建官僚家庭的兴衰过程,深刻地描绘了封建社会的没落史;它又是一部哲学书,从总结人生的哲理出发,反映出十八世纪中叶唯物论和辩证法在中华大地出现的萌芽;它又是一部诗集,近百首脍炙人口的诗词与小说中的故事情节结合的维妙维肖。它还在建筑、中医药、烹调等诸方面蕴藏着无限知识。总之,它是一座名符其实的艺术和知识的宝库。

《红楼梦》是具有高度现实主义的悲剧结构。全书一百二十回,上半部“备记凤月繁华之盛”,下半部写“树倒猢狲散”的衰败局面,其中第五十四至第五十五回之间是个转折,由喜转悲,由盛转衰,由荣转枯,第五十四回是全书的顶点,第五十五回便开始急转直下。大体说来,全书按贾府的衰败阶段分为四大段落:第一部分(前5回):序幕。对于全书有着纲领性作用。第二部分(第6-55回):是贾府的全盛时期。第三部分(第66回-104回):是以贾府为代表的四大家族由盛而衰的时期。第四部分(第105回-120回):是彻底衰落时期。作为一部博大精深的百万巨著。在这蔚为大观的历史长廊里,以贾府为代表的四大家族的衰亡过程,宝黛爱情悲剧的发展始末,两者相互穿插交织,是支撑这座艺术大厦的栋梁。此处每一人物又几乎自成起讫的故事线索,又有如斗拱短柱。条条线索、错落编织,所以《红楼梦》又有网状形式的艺术结构的美称。

当红学研究最初把视野聚焦在《红楼梦》叙事结构时,其破璞见玉的功力都倾注在“《红楼梦》的主线是什么?”这是论及《红楼梦》艺术结构时争论最多的一个问题。尽管多数人主张用一条主线, 多条副线涵盖之, 但具体到每一位学者所概括的内涵又不尽相同。大体有如下几种代表性的说法:

最早提出此说的是何其芳先生,他认为:“贾宝玉和林黛玉的爱情悲剧是《红楼梦》里面的中心故事, 是贯穿全书的主要线索。”后又有蒋和森先生详细阐释。他说:“《红楼梦》在艺术上是采取的多线结构。它以贾宝玉作为全书的主人公,并以主人公的爱情婚姻悲剧作为贯穿全书的主要情节故事。当然,整个小说并不是仅仅沿着这条线索发展,还描写了以贾府为代表的封建四大家族的衰亡过程,其中又集中描写荣国府。不妨说,这也是贯穿全书的一条‘线索’。它与前一条线索互相穿插地交织在《红楼梦》里。”持贾政与宝玉的卫道与叛逆的矛盾和冲突为主线的,代表学者则有马国权、张锦池等先生。马国权在《〈红楼梦〉的情节主线是什么?》一文中明确指出:“通过以贾府为代表的四大家族的衰亡史,批判处于‘运终数尽,不可挽回’‘末世’的封建贵族社会,并宣判它的必然死亡,是曹雪芹在《红楼梦》里所要表达的重大历史主题。而表现在贾政和宝玉父子间的卫道与叛逆的激烈冲突, 则是曹雪芹为表现这个重大历史主题而构思的庞大艺术结构中的情节主线。”

《红楼梦》之所以成为我国家喻户晓的文学名著,在描写人物不以奇取胜,而是通过大量的生活细节和人物一般的日常活动来刻画人物性格。中国小说的传统写法是:通过人物的行动和对话表现人物性格,通过人物的生活经历表现人物性格的成熟过程。这个创造典型的民族特点,就具体作品不同的内容而表现不一样。《三国演义》、《水浒传》等,写人物采取浪漫主义方法,加以夸张、理想化,把人物放在惊心动魄的场景下,显示英雄性格,从描写现实生活的深度上,《水浒传》要比《三国演义》高。到《金瓶梅》而变,完全通过生活细节,通过人物一般的日常生活,来刻划人物性格。但《金瓶梅》所写的生细节,欠选择提炼,更严重的是,人物性格前后分裂,矛盾不统一,这又大大落在《水浒传》后边。曹雪芹吸取了《金瓶梅》以来失败的教训,继承了前代小说的传统写法,再加上他对诗、词、戏曲、绘画及各种杂艺的综合利用,创造了描写人物的丰富多彩的方法。

一百多年来,《红楼梦》不仅为广大读者所喜爱,而且也引起了文学界不少爱好者的深入研究,形成了“红学派”。伟人、文学家还发表了各自独到的见解。真可谓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同时,也给《红楼梦》增添了许多神秘的色彩。

伟人对《红楼梦》又有一番独到的见解。他认为,《红楼梦》所描写的是一部封建社会的衰亡史,必须用阶级斗争的观点来看《红楼梦》。他说过:“《红楼梦》这部书写得好,它是讲阶级斗争的,要看五遍才有发言权……多少年来,很多人研究它,并没有真懂。”“这部书不仅是一部文学名著,也是一部形象的阶级斗争史……”

现代著名红学家俞平伯在他:“《红楼梦》在中国小说中,是部空前伟大的作品。它是以爱情悲剧为线索来写出封建大家庭由盛而衰的经过,从而真实的刻画了封建家庭,封建制度的黑暗和罪恶,成为反封建社会的一面最忠实的镜子,成为中国古典文学中现实主义的巨著。”更为奇特的是,从古至今还没一部小说能象《红楼梦》传诵不衰,具有不朽的艺术生命力;也还没有一部小说象它那样引起众多专家、学者的关注和研究,以至形成了“红学”这样的特殊现象。因此,要学习中国的文化,了解中国的历史,就不能不读《红楼梦》。

上述是对《红楼梦》认识和评价:《红楼梦》具有高度的艺术性和思想性,是我国古代伟大的现实主义作品。它所具备的精湛的文学表现手段、丰富的社会思想内容,渊博的生活百科知识证明它不愧为古今中外的一本奇书。《红楼梦》,是一部耐人寻味的书,它就像一坛陈年老酒,越喝越香。如果有可能,我将用我一生的时间来细细地品味这“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

参考文献:

1、 胡适 鲁迅 王国维解读《红楼梦》 张国星 辽海出版社 2001

2、 曹雪芹与《红楼梦》 孙宇红,葛波,安赫编 中国少年儿童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