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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艺作品意识形态精品(七篇)

时间:2023-10-17 09:39:02

文艺作品意识形态

文艺作品意识形态篇(1)

马克思主义艺术生产论是接受美学重要理论来源之一,接受美学在某种意义上是对马克思主义艺术生产论的借鉴与转换;马克思主义艺术生产论在20世纪西方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家那里得到了深入研究和大力弘扬,西方马克思主义文论继承和发展了马克思主义艺术生产论;马克思主义艺术生产论在20世纪80年代以来的中国得到了全面研究和系统开掘,中国学者结合中国当代文艺实践建构了中国化的马克思主义艺术生产理论。

在人类文艺理论史上,历代文艺理论家和思想家们从不同的角度考察过艺术的本质与特点,提出过不同的理论主张和思想观点。马克思、恩格斯从生产论的角度考察艺术,认为艺术是人类一种特殊的精神生产。马克思主义艺术生产论,更加突出了艺术创作自由自觉的生产本性,既有重大的历史意义,又有重要的当代价值,它是人类文艺理论史上的一次历史性变革。

一 接受美学对马克思主义艺术生产论的借鉴与转换

过去,理论界在谈到接受美学的理论渊源时,一般都认为它的理论渊源主要有两个方面,一是传统文学理论中关于文学欣赏的观点。传统文学理论虽然没有将读者放到重要地位,没有形成系统的接受理论,但却有零星的欣赏、接受方面的论述。如亚里士多德在《诗学》中提出的“净化说”,已接触到了文学在接受过程中产生的审美效果问题。中世纪阿奎那对基督教徒接受《圣经》的论述:无论虔诚者接受什么,他们对真理和上帝的启示都是用自己的尺度来理解的,这已涉及到了接受的能动性问题。随后,莱辛对亚里士多德观点的解释,以及他在《汉堡剧评》中对戏剧观众的重视,都对接受美学提供了启示。康德在《判断力批判》中关于审美判断性质与特点的论述,也为接受美学提供了宝贵的思想资料。二是海德格尔、伽达默尔的阐释学理论。海德格尔认为,存在的历史性决定了理解的历史性:我们理解任何东西,都不是用空白的头脑去接受,而是用活动的意识去积极参与。也就是说,阐释是以我们先有、先见、先把握的东西为基础的。这种意识的“先结构”使理解和解释总带有解释者自己历史环境所决定的成分。在文学作品的解释方面,伽达默尔的看法是,作品的意义和价值并非作品本文所固有,而是在阅读过程中读者与作品相接触时的产物。他说:作品的意义并不是作者给定的原意,而是由解释者的历史环境乃至全部客观的历史进程共同决定的。这一观点充分肯定了历史对人的意识活动的重要影响,否定了作品具有恒常不变的绝对性和理解的唯一正确性,把解释看成读者与作者之间的对话,同时还注重了读者对意义的创造作用。可以说,阐释学理论为接受美学提供了直接的启发 ① 。当然,也有人认为接受美学的理论渊源不止以上两个方面,而是多个方面。概括地说:“对接受美学有所影响的前人理论大概有:1.俄国形式主义文学理论;2.布拉格结构主义文学理论:3.茵格尔顿(应为英伽登——引者)的现象学美学;4.加达默的解释学。” ② 无疑,过去理论界对接受美学两个理论渊源或四种理论影响的看法都是很有道理的。实际上马克思主义艺术生产论中生产与消费关系论,也是接受美学的重要理论来源之一。接受美学关于作品在读者的阅读中才最后完成的论述,无疑是马克思主义艺术生产论中产品在消费者的消费中才最后完成观点的借鉴与转换。

马克思在《〈政治经济学批判〉导言》中指出:“消费从两个方面生产着生产:(1)因为只是在消费中产品才成为现实的产品,例如,一件衣服由于穿的行为才现实地成为衣服;一间房屋无人居住,事实上就不成其为现实的房屋;因此,产品不同于单纯的自然对象,它在消费中才证实自己是产品,才成为产品。消费在把产品消费的时候才使产品最后完成,因为产品之所以是产品,不是它作为物化了的活动,而只是作为活动着的主体的对象。(2)因为消费创造出新的生产的需要,因而创造出生产的观念上的内在动机,后者是生产的前提。消费创造出生产的动力;它也创造出在生产中作为决定目的的东西而发生作用的对象,如果说,生产在外部提供消费的对象是显而易见的,那么,同样显而易见的是,消费在观念上提出生产的对象,作为内心的意象、作为需要、作为动力的目的。消费创造出还是在主观形式上的生产对象,没有需要,就没有生产。而消费则把需要再生产出来。” ③ 马克思关于“消费从两个方面生产着生产”的论述,包含着四个重要观点。即:产品只有通过消费才能成为现实的产品;产品只有在消费中才最后完成,只有主体——消费者的参与才能最后完成;消费创造出生产的需要和生产的前提;消费创造出生产的动力和生产对象的主观形式——意象性产品。

接受美学关于接受对作品和创作影响的主要观点,直接受到马克思消费对产品和生产影响有关论述的启发。接受美学认为,接受活动对作品和创作的影响主要有三个方面。第一,作品通过阅读才能成为真正的作品。“例如一部小说,在未经读者阅读之前,只不过是一叠印着铅字,经过装帧的纸张,就象一部电影在与观众发生关系之前,只不过 是一堆正片胶卷;存放在博物馆仓库里的雕像,只不过是一块具有某种形态的石头、或者木头、金属一样。” ④ 第二,作品通过接受才最后完成。接受美学认为,作者创作出的作品,在未经过主体——接受者的参与和接受时,仅仅是包含了许多不确定性和空白点的“框架结构”,只有当这个“框架结构”被接受者体验、加工、补充和创造,作品才最终完成,作品的社会意义和审美价值才得以体现。诚如姚斯所强调的那样:“在作者、作品和读者的三角形中,读者绝不是被动部分,绝不仅仅是反应连锁,而是一个形成历史的力量。没有作品的接受者的积极参与,一部作品的历史生命是不可想象的。因为,仅仅是通过他的中介,作品才进入一个连续的变化的经验视野之内,在这里面发生着从简单接受到批判性的理解,从消极到积极的接受,从公认的审美规范到超越这些规范的新创造的永恒转变。” ⑤ 这种作品通过接受才最后完成,用伊瑟尔的话说,也就是从“艺术极点”向“美学极点”的转变。“文学作品就有两个极点,我们可称之为艺术极点和美学极点。所谓艺术极点是指作家创作的作品;所谓美学极点就是由读者完成的实现过程。这种极性使得文学著作既不与其本身等同,又不与其实现等同,而应该介于二者之间。著作不仅仅是作品,因为作品只有被实现才会显示其活力。实现过程依赖读者的个性——尽管他反过来受到其他格式作品的影响,作品与读者的融和使作品得以生存。” ⑥ 第三,接受活动促进新的创作需要和创作前提的产生。接受美学认为,文学作品的接受活动会反作用于作者,是作者产生新的创作需要和创作前提的推动力,是影响作者具体写作活动的潜在因素。用接受美学的表述方式,就是“隐含读者”理论。伊瑟尔在《读者作为小说结构的重要成分》一文中说:“在文学作品的写作过程中,作者头脑里始终有一个‘隐在的读者’,写作过程便是向这个隐在的读者叙述故事并与其对话的过程。因此,读者的作用已经蕴含在文本的结构之中。” ⑦

在接受美学与马克思主义艺术生产与消费关系论的比较研究中,我们看到“马克思关于生产与消费辩证关系的理论不仅可以作为科学的接受美学研究的基本理论框架,而且如上所述的各方面的理论内容都可以移入对文艺生产与接受现象的分析中” ⑧ 。当然,在这种理论框架建构和理论内容的移入过程中,接受美学又实现了从经济学批判向美学分析重点的转移,从物质生产的生产—消费向艺术生产的创作—接受的理论发展。

二 西方马克思主义文论对马克思主义艺术生产论的继承与发展

艺术生产,既是马克思主义经济理论中的一个经济学术语,又是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中的一个文艺学概念。马克思主义创始人在谈到艺术生产与物质生产的关系时认为,艺术生产同物质生产一样,其全过程都具有生产特性:“不仅艺术传达具有生产性,而且艺术构思也具有生产性;不仅艺术创作具有生产性,而且艺术消费也具有生产性。只不过有物质性的生产性和精神性的生产性之别。” ⑨ 也就是说,在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中,艺术在本质上是一种特殊的精神生产。马克思主义的艺术生产论,在20世纪西方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家那里得到了深入研究与大力弘扬,特别是瓦尔特·本雅明、皮埃尔·马歇雷、特里·伊格尔顿等人,他们从不同的方面,弘扬了马克思主义的艺术生产论,为发展马克思主义艺术生产论作出了突出贡献。

本雅明根据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关于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经济基础与上层建筑辩证关系的论述,建构了自己的艺术生产理论,其艺术生产理论的重点是研究艺术的生产力与生产关系。本雅明艺术生产论的基本内容是:艺术是一种社会生产形式,艺术生产同物质生产一样是“有规律可循的一种特殊生产活动,即它们同样由生产与消费、生产者、产品与消费者等要素构成,同样受到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矛盾运动的制约。” ⑩ 本雅明艺术生产理论中最有创新性的地方是充分肯定现代科学技术对艺术生产的重要作用,把科学技术看成是艺术发展与艺术普及的新的生产力,把在此基础上建立起来的艺术生产者与艺术消费者之间的关系看成是新的生产关系。本雅明艺术生产理论中最有影响的观点表现在两个方面。第一,以现代科学技术为基础的艺术生产技术,发展了艺术生产力,促进了艺术的进步。本雅明1934年4月27日在巴黎法西斯主义研究学院的演讲《作为生产者的作家》,提出艺术生产同

物质生产一样依赖于生产技术,而以现代科学技术 为基础的艺术生产技术构成了艺术生产力的重要部分,代表了艺术发展的一个阶段。本雅明关于艺术生产技术与艺术生产关系的论述,包含了以下三层意思。其一,“文学的倾向性可以存在于文学技术的进步或者倒退中。” 11 本雅明认为,艺术生产中的技术问题不仅仅是一个形式问题,而是关系到形式与内容,艺术性与思想性的艺术生产整体性问题。艺术的倾向性,不仅仅取决于艺术家的世界观,而主要取决于艺术家是否运用进步的艺术生产技术。其二,“对于作为生产者的作家来说,技术的进步也是他政治进步的基础” 12 。本雅明认为,对一个先进作家的基本要求不仅是追求政治上的进步,而且追求艺术生产技术的进步更为重要,后者甚至是前者的基础。其三,作家要引导别的生产者进行艺术生产,并为“他们提供一个改进了的器械” 13 。概而言之,艺术生产中的生产技术,是艺术生产中最重要的生产力,是艺术作品倾向性、艺术家政治进步性的必备条件和必要基础。第二,以现代科学技术为基础的艺术生产技术,解放了艺术生产力,促进了艺术的普及。在《机械复制时代的艺术作品》一书中,本雅明认为,现代艺术生产技术的变革对艺术生产和艺术接受都具有十分重要的影响,通过机械复制,解放了艺术生产力,促进了艺术生产的普及。他说:“总而言之,复制技术把所复制的东西从传统领域中解脱了出来。由于它制作了许许多多的复制品,因而它就用众多的复制物取代了独一无二的存在;由于它使复制品能为接受者在其自身的环境中去加以欣赏,因而它就赋予了所复制的对象以现实的活力。” 14

马歇雷则根据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关于艺术的意识形态属性,艺术生产与意识形态关系的思想,建构了自己的艺术生产理论。其艺术生产理论的重点是研究艺术生产与意识形态的关系。从意识形态生产方面发展了马克思主义艺术生产论;其艺术生产理论的基本观点是文学是意识形态的生产,是对意识形态原料的加工;其艺术生产理论的创新之处是将马克思主义文学是意识形态性质的生产,变成了文学是对意识形态原料的生产并生产意识形态。他说:“作品确是由它同意识形态的关系来确定的,但是这种关系不是一种类似的关系(像复制那样);它或多或少总是矛盾的。一部作品既是为了抵抗意识形态而写的,也可以说是从意识形态产生出来的。作品将含蓄地帮助把意识形态揭示出来。” 15 换言之,文学创作在生产意识形态的同时又对抗意识形态和瓦解意识形态。基于对文学生产与意识形态矛盾关系的认识,马歇雷十分称赞19世纪批判现实主义大师巴尔扎克和托尔斯泰的作品,认为两位大师的创作就典型地体现了文学生产利用意识形态向意识形态诘难的矛盾性特征。他进一步发挥了列宁评价托尔斯泰的有关思想,指出托尔斯泰的“作品具有一种思想内容,但它赋予这一内容以特殊的形式。即使这一形式本身也是思想性的,思想体系便借助于这种加倍而出现了内部换位:这并不是思想体系在思考自己,而是暴露了思想缺陷的镜子效果在揭示差别和混乱,或是显著的不一致。”如果借用列宁的话说,托尔斯泰是俄国革命的一面镜子,但这面镜子却是被打碎了的镜子,它没有反映出托尔斯泰思想体系的整体性、均匀性、连贯性,而是撕裂、对抗、偏离了托尔斯泰的思想体系,使托尔斯泰的作品与作品中的托尔斯泰主义相矛盾,“借助作品,它变得有可能逃出自发的思想体系的领域,摆脱对于自己、历史和时代的虚假意识。” 16 一句话,马歇雷的艺术生产理论,一方面受到马克思主义创始人艺术意识形态属性论的影响,另一方面又超越了马克思主义创始人关于艺术意识形态属性论的思想,它“贯穿着一条揭示文学创作和批评同现存意识形态的对立、对抗的基本思路,……同整个西方马克思主义思潮突出文学艺术对现存社会的否定性关系的思想暗合,体现了对资本主义现实的意识形态的强烈批判精神” 17 。

伊格尔顿根据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关于艺术生产与意识形态、艺术生产与物质生产关系的观点,建构了自己的艺术生产理论。其艺术生产理论的重点是研究艺术生产与意识形态和物质生产的关系;其艺术生产论的基本观点是艺术既有意识形态属性,又有经济基础属性,艺术生产既是意识形态的生产,又是经济性质的生产;其艺术生产论的创新之处是对艺术生产多重属性、多种关系的高度重视和辩证分析。伊格尔顿提出:“如何说明艺术的‘基础’与‘上层建筑’的关系,即作为生产的艺术与作为意识形态的艺术之间的关系,依我看来,是马克思主义批评当前面临的最重要的问题之一。” 18 一方面,作为“意识形态的艺术”,与意识形态有着密切而复杂的联系,“它包含在意识形态 之中,但又尽量使自己与意识形态保持距离,使我们‘感觉’或‘觉察’到产生它的意识形态” 19 。另一方面,“作为生产的艺术”,又是经济基础的一部分。艺术家作为生产者摆脱不了资本主义社会雇佣劳动者的身份,艺术生产作为经济生产是资本主义制造业的一个组成部分,艺术品作为市场流通物是一种商品。当然,“作为意识形态的艺术”和“作为生产的艺术”也不是截然对立的,而是相互交织的,它们具有多重属性、多种形态。文学“可以是一件人工产品,一种社会意识的产物,一种世界观;但同时也是一种制造业。书籍不止是有意义的结构,也是出版商为了利润销售市场的商品。戏剧不止是文学脚本的集成:它是一种资本主义的商业,雇佣一些人(作家、导演、演员、舞台设计人员)产生为观众消费的、能赚钱的商品。……作家不止是超个人思想的结构的调遣者,而是出版公司雇佣的工人,去生产能卖钱的商品” 20 。伊格尔顿建构了以“一般生产方式”和“文学生产方式”为主要内容并兼及诸种意识形态成分的马克思主义批评方法,“对传统的‘生产方式’范畴作了进一步的考察,探讨了生产方式的多种共时结构,提出了‘文学生产方式’概念并分析了它的运动原理”,克服了许多马克思主义批评家“套用政治经济学的现成定义来注解艺术现象” 21 的弊端。

西方马克思主义理论家们的创造性表现在,他们“发掘了马克思有关论述还没有展开的思想原点,明确地提出艺术生产问题,并且把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生产理论,运用到艺术中”,研究了艺术生产与艺术生产力、艺术生产与现代技术、艺术生产与物质生产、艺术生产与意识形态方面的多重属性,多种关系。“开拓了马克思主义文艺学的新的思维空间、理论空间” 22 ,开辟了马克思主义文艺学的一个新领域。当然,我们也应看到,他们在发展马克思主义创始人艺术生产理论的同时,也在某些方面偏离了马克思主义创始人艺术生产论的原意,如马克思主义创始人虽然认为艺术创作是一种生产,但同时强调它是一种个性化、创造性的精神生产。而西方马克思主义者们的艺术生产理论,在将艺术创作视为一种生产时,则对艺术生产的精神性、特殊性注意不够,并有将艺术生产等同于意识形态或等同于一般商品生产的倾向。即使如此,我们仍应强调,西方马克思主义者们的艺术生产理论,毕竟从不同的角度,不同的侧面推进了马克思主义创始人艺术生产论的发展并使其走向了丰富。从根本上说,西方马克思主义者们的艺术生产论,仍是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艺术生产论在现代西方社会合乎逻辑的延伸,顺应了时代潮流的发展。

三 中国当代学者对马克思主义艺术生产论的阐释与建构

在20世纪80年代以前,中国学者对马克思主义艺术生产论的关注是很不够的。虽然20世纪50年代末期学术界讨论过马克思主义艺术生产论中关于物质生产与艺术生产发展不平衡关系问题,但是由于非学术因素的干扰,这场讨论并没有深入下去,在不到一年的时间便匆匆收场。20世纪70年代末期又旧话重提,继续了马克思主义艺术生产论中关于物质生产与艺术生产发展不平衡关系的讨论,但在层次上并没有实质性的深入,范围上并没有实质性的扩展。真正全面认识马克思主义艺术生产论的系统构成和重要意义,并结合中国当代文艺实践建构中国化的马克思主义艺术生产理论,是20世纪80年代以后的事情。

20世纪80年代,我国最早研究马克思主义艺术生产论的是董学文。从1983年至1985年,他先后发表了《关于马克思的“艺术生产”的理论》、《马克思的“艺术生产”概念及其理论》、《艺术生产论》等多篇论文。在这些论文中他特别强调要重视马克思主义创始人艺术生产论的科学性与方法论意义。他指出马克思的“艺术生产”的概念,不是一个多义性、含混性的日常用语,而是严格规定的科学语言。这个文艺学和美学的新名词,今天看来似乎有些司空见惯,但它的产生和发展,它的真实含义和基本内容,以及在文艺学和美学上的变革意义,并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视。20世纪80年代,我国最早提出以马克思主义“艺术生产”理论指导我们社会主义文艺实践、文艺研究和文艺理论建设的是程代熙、肖君和等一批学者。程代熙于1985年发表的对董学文《马克思与美学问题》一书的述评文章中,进一步论述了艺术生产力问题。他认为,艺术生产力主要指从事艺术生产的艺术家,发展艺术生产力也就是调动艺术家的创作积极性和创造 性。发展生产力——调动艺术家的积极性、创造性是建设社会主义精神文明,繁荣社会主义文艺创作,解决我国当前艺术发展中新问题、新要求的需要。而艺术生产力是否得到发展,最终要体现在文艺是否繁荣上;而怎样发展艺术生产力,他认为最核心的问题是“改革文艺领域的生产关系” 23 。肖君和1986年发表的《要用马克思的“生产论”指导文艺》一文提出:“人们都说,指导我们文艺思想、文艺创作的具体的理论基础是列宁的反映论。这种说法对吗?不对。指导我们文艺思想、文艺创作的具体的理论基础应该是马克思的生产论,而不是反映论。在文艺观念更新的今天,我们应该用生产论代替反映论,以便对文艺思想、文艺创作进行有效的指导。”作者坚信,在马克思主义生产论指导下的我国文艺思想和文艺创作,定会出现“一个开放的繁荣兴旺的新局面” 24 。

董学文是建设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当代形态”的较早提出者,也是以马克思主义生产论为逻辑起点建构当代形态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的忠实实践者。他提出把“逻辑起点”确定为“生产”,似乎更贴近于马克思主义文艺学说的体系精神。他“选择‘生产’为逻辑起点”,“集中组织起以‘艺术生产—艺术作品—艺术消费’三一式流程为骨架的新模式”的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体系 25 。他于1989年出版的《走向当代形态的文艺学》,以“艺术生产”概念作为逻辑起点,从“当代形态的宏观设定”、“当代形态的微观展现”、“当代形态的理论依据”三个维度,建立了一个从多种角度、多个层面来把握文艺现象的动态结构。其内容涉及到“文艺学的形态学考察、文艺理论诸范畴的探讨,以及现代各种文艺观的批判吸收”。该著作为一部当代形态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著作,其成绩是突出的:“第一,它找到了文艺学从‘经典形态’(或‘历史形态’)过渡到‘当代形态’的理论起点,即‘艺术生产’;第二,探索了艺术生产理论的较为完整的范畴体系,使马克思主义文艺学更接近全面;第三,开拓了马克思主义美学的多维的思维空间。” 26 如果说,董学文《走向当代形态的文艺学》还是当代形态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的“毛坯”,还留有一定“空白”和值得进一步完善之处的话,那么,他于九年之后出版的《文艺学当代形态论——“有中国特色马克思主义文艺学”研究》已接近当代形态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的“成品”了。该著对《走向当代形态的文艺学》的“空白”进行了填补,对不足给予了完善。全书分为五编十五章。第一编:当代形态产生的逻辑和历史必然性;第二编:文艺的本体论透视;第三编:能动反映与主体建构;第四编:价值生成与价值取向;第五编:在现实与未来之间。全书视野宏阔,体大虑周,以“生产”为逻辑起点,在“新的综合”基础上,进一步完善了“当代形态”的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体系建构 27 。何国瑞也是以艺术生产论为主干建构“当代形态”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体系的学者之一,他主编的《艺术生产原理》曾引起学术界的高度重视。该著在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的指导下,整合了以往文艺理论史上有益的思想资料,改造了以往文艺理论史上的有关理论观点,以艺术生产的生成、发展、特征为本体,以艺术生产者的本质、创造能力、生产倾向为主体,以艺术品的性质、类别、关系为客体,以艺术生产媒介、属性、种类、艺术性为载体,以艺术消费者的消费本质、消费心理、消费方式为受体,建构了一个具有“当代形态”的马克思主义艺术生产论体系,朝着“更全面、更正确地接近艺术特性、本质和规律”方向跨进了一大步 28 。

以“生产”为逻辑起点建构当代形态的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体系,不仅使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研究“复归到马克思主义的轨道上来,较科学地衡定了文艺的性质和社会功能,还对马克思主义的生产论的精义作了许多令人信服的阐发”,“对文学自身的规律——艺术生产、消费的全过程给予了充分关注。使文艺学理论与文艺活动的实际大大地靠拢了。” 29 但是,以“生产”为逻辑起点建构的当代形态的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体系,也有两个方面的问题值得进一步思考。一是“生产论”与“反映论”的关系问题。“生产论”与“反映论”到底是何关系,“是并列、对等关系,还是矛盾、对立关系,抑或包容、互补关系,抑或其他关系?”何国瑞把“生产论对应于一般的反映论”,没有看到马克思主义“建立于唯物史观基石上的艺术生产论在逻辑上高于、在内容范围上大于、在性质上优于奠基在辩证唯物主义反映论之上的艺术反映论”,因此,在对生产论与反映论关系的认识上,还存在一定的模糊性 30 。董学文在深化反映论,努力破解主体认知结构和创作心理机制上“多下了些功夫”,确定了“反映论与主体论之间的联系”,阐明了“文学与生活之间”的“曲折而复杂”的“反映的关系”,将 艺术反映论包容到了当代形态的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艺术生产理论)中 31 。但对反映论与艺术生产这个逻辑起点之间的内在联系仍需进一步阐释和深化。二是“生产论”与“艺术生产”的整体联系问题。在用“生产论”来建构当代形态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体系时,如何避免“用‘生产论’来规范艺术创造,必然要把不可分割的艺术整体分解成部件的艺术要素,并把艺术创作变成一种工艺流程,变为如本杰明所主张的‘文化工业’,也是值得进一步思考和论述的 32 ”。

进入20世纪90年代,我国学者对马克思主义艺术生产论的思考更为深入,眼界更为开阔。其间,最有代表性的学者有朱立元、王杰等人。朱立元于1991年至1993年发表了《艺术生产论与艺术反映论之关系辨析》、《艺术生产论与唯物史观》、《关于艺术生产与艺术消费的关系》等一组论文。这些文章对马克思主义艺术生产论作了立体的、综合的考察与研究,提出了不少新颖的见解,特别是对如何建设中国特色的艺术生产论,提出了一些建设性的意见与设想 33 。王杰的《简论社会主义初级阶段文学生产方式》一文,探讨了文化全球化时代和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的“社会主义初级阶段文学生产方式”问题,全面地考察了社会主义初级阶段文学生产方式的理论规定性,回答了如何使我国的文艺作品具有“社会主义文化时代的文学现代性”等问题 34 。

20世纪80年代以来,中国学者对马克思主义艺术生产论的阐释与建构,得益于新时期政治上的改革开放,理论上的拨乱反正。1978年底召开的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确立了实事求是,解放思想的思想路线和改革开放的战略方针。这一思想路线和战略方针,具体化到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研究,实事求是就是完整准确地理解马克思主义文艺思想:恢复马克思主义文艺思想的丰富内涵;解放思想就是打破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研究中的,大胆探索马克思主义文艺思想:改革开放就是引进外国包括西方马克思主义在内的各种学术思想,吸纳一切优秀的文艺理论资源。在这一背景下,中国学者“开始从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的有关论述中去寻找新的线索,于是就开始了艺术生产论的探讨” 35 。中国学者对马克思主义艺术生产论的阐释与建构,虽在某些方面借鉴了西方马克思主义理论家和其它学者的研究成果,但这并非主流。相比之下,学者们更加注重从源头上去挖掘理论资源,他们的注意力更多地集中到了马克思主义创始人的艺术生产理论,从马克思主义创始人艺术生产论中寻找研究课题,并以马克思主义艺术生产论为指导去阐释并建构中国化的艺术生产论。

马克思主义的艺术生产论,作为马克思主义创始人文艺理论系统中的一个独特范畴,更多地属于未来。可以预见,在未来的历史长河中,马克思主义艺术生产论会受到更多人的重视,产生更加强烈的影响,显示出更为重要的价值。

注释

①⑦郭宏安等著:《20世纪西方文论研究》,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7年版,第301、333页。

②[联邦德国] h·r·姚斯、[美] r·c·霍拉勃:《接受美学与接受理论·译者前言》,辽宁人民出版社1987年版,第3页。

③[德]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94页。

④江西省文联文艺理论研究室等单位编:《外国现代文艺批评方法论》,江西人民出版社1985年版,第269页。

⑤⑥胡经之、张首映主编:《西方二十世纪文论选》第3卷,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9年版,第152、185页。

⑧谭好哲:《文艺与意识形态》,山东大学出版社1997年版,第237页。

⑨李中一:《马克思恩格斯文艺学体系》,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1999年版,第69页。

⑩马驰:《“新马克思主义”文论》,山东教育出版社1998年版,第162页。

11 12 13胡经之、张首映主编:《西方二十世纪文论选》第4卷,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9年版,第250、257、259页。

14[德] w·本雅明:《机械复制时代的艺术作品》,浙江摄影出版社1996年版,第4—7页。

15转引自童庆炳等著:《马克思与现代美学》,高等教育出版社2001年版。另可参考陆梅林选编:《西方马克思主义美学文选》,漓江出版社1988

年版,第612—613页,两书译文略有差异。 16转引自陆梅林选编:《西方马克思主义美学文选》,漓江出版社1988年版,第612—613页。17蒋孔阳、朱立元主编:《西方美学通史》第7卷(下),上海文艺出版社1999年版,第581页。18[英]伊格尔顿:《马克思主义与文学批评》,人民文学出版社1980年版,第81页。

19 20朱立元总主编:《二十世纪西方美学经典文本》第3卷,复旦大学出版社2001年版,第241、242—243页。

21马海良:《文化政治美学——伊格尔顿批评理论研究》,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4年版,第84页。

22 35冯宪光:《马克思美学的现代阐释》,四川教育出版社2002年版,第186—187、201页。

23程代熙:《一本值得一读的美学论著——董学文〈马克思与美学问题〉述评》,《贵州大学学报》1985年第1期。

24肖君和:《要用马克思的“生产论”指导文艺》,《文艺争鸣》1986年第4期。

25 31董学文主编:《文艺学当代形态论——“有中国特色马克思主义文艺学”研究》,北京大学出版社1998年版,第5、123—127页。

26王德颖:《马克思主义方法论和文艺学当代形态建设——兼评〈走向当代形态的文艺学〉》,《东岳论丛》1990年第6期。

27董学文主编:《文艺学当代形态论——“有中国特色马克思主义文艺学”研究》,北京大学出版社1998年版。

28何国瑞主编:《艺术生产原理》,人民文学出版社1989年版,第15页。

29 32童庆炳等主编:《新中国文学理论50年》,安徽大学出版社2000年版,第75、76页。

30朱立元:《理解与对话》,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2000年版,第181—186页。

文艺作品意识形态篇(2)

一、伊格尔顿批评理论的功能

伊格尔顿在其作品《文学理论引论》一书中曾指出:一切批评在某种意义上都可以称作政治批评。从伊格尔顿的这句话中,我们能够看到批评具有政治性的功能。如若以20世纪作为分界线划分的话,我们能够发现20世纪以前的文学作品更倾向于情感性,大多是远离政治困扰的作品,其政治色彩淡薄。而20世纪之后,文学界的这一发展现状被打破,很多文学作品带有了批评意味,作品的政治色彩浓厚。在伊格尔顿看来,修辞也属于批评的属性之一,且修辞学在作品的批评中占有至关重要的地位,因此当代的批评者应学会从古典的修辞学中汲取精神,充分发挥批评的修辞学功能,进而使得广大文学作品焕发出极大的活力。从某种程度上看,修辞学是一门综合型的产物,它是话语与政治结合的产物,是为了实现政治目的而研究话语的一种技术,这就提醒广大的批评学者在研究文学作品时,应将批评看做一门“说服”的艺术来对待,从而使得整个作品更具有文学性。批评这一语言形式由一种文学理论过渡到文化理论是长期不断实践形成的,批评跨越了文学的边界,以一种语言理论的形式出现,从中可以表明批评具有了一定的社会实践性、政治色彩。批评作为一种语言形式,在讨论文学作品时,必然会涉及平等、自由、博爱以及真理等社会性的话题,而我们知道这些社会性的话题都不同程度地触及人类的本质。而需要我们注意的一点是平等、自由、博爱以及真理等话题也与人们所生活的社会结构密切相连,因此文学领域中的批评理论涉及人类学的范畴,也正是因为如此,英国著名的文学批评家、文学理论家伊格尔顿将批评与文学理论总称为文化理论。

二、伊格尔顿批评理论中的文化主题思想

伊格尔顿被称为当代著名的马克思主义文学批评家与文学理论家,是因为伊格尔顿善于运用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原理与方法论,将文学价值观念纳入文学生产论中,进而使得价值论与反映论能够有机地结合起来。在伊格尔顿看来,马克思主义文学批评的主要任务是为相关的文学作品提供唯物主义的解释,使得广大批评学者在欣赏文学作品时,尽可能地思考有关价值观的问题。伊格尔顿将文学价值定位于艺术生产与艺术消费的关系,二者从客观上讲是一种主体与客体的关系,而广大的批评学者在讨论文学作品时,往往会将作品的文学价值贯穿到整个文本的阅读中,以此来为文学作品定义文学价值。伊格尔顿在其作品《文学理论引论》一书中指出,艺术的价值的实质说到底可以归为意识形态。但是伊格尔顿却反对将意识形态的概念作简单化的理解,主张重视艺术审美形式的应用。在对作品的文本价值进行定位时,我们需要综合考虑多种发展因素,首先应意识到这部作品是否具有正确的价值观念,是否符合大多数的需求,不能够单单从进步阶级主体这方来考虑。伊格尔顿指出,优秀的写作技巧往往具有自由支配的思想洞察力,从某种程度上讲这种自由支配的思想洞察力能够反映一个文学家的文学艺术。

三、伊格尔顿文艺批评概念的理论意义

英国学者伊格尔顿是当代西方著名的批评理论家,从上个世纪开始,伊格尔顿就开始研究文学基本理论,并围绕“意识形态”这个概念展开了一系列的研究。他把各种文学理论都看成个案,且把文学理论理解成一种意识形态作用的结果,与此同时,伊格尔顿还特别强调审美性,力求在意识形态与审美形式之间寻求一种独特的意识形态批评理论。可以说,伊格尔顿寻求意识形态批评理论的做法是十分引人注目的,很长一段时间以来,西方整个文学体系中一直在研究意识形态与审美形式之间的关系,二者间的关系是西方学者无可避免的,也是无法回避的问题。进入20世纪,随着西方马克思主义批评理论的盛行,意识形态与审美形式的研究更加显得突出,伊格尔顿适应新时代的发展要求提出文艺批评理论。如若从马克思主义的视野来探讨文学理论,我们能够发现意识形态问题与审美形式问题往往是共生长的。而且需要我们明确的一点是马克思本人也极力认为意识形态与审美形式是和谐统一的。而随着文学主义的不断发展与进步,西方的一部分马克思主义者坚持从不同的角度来对待意识形态与审美形式的问题,随后文艺批评理论应运而生。而伊格尔顿是文艺批评理论的代表人物之一,通过研究他的文学作品,我们能够发现文艺批评理论对促进文学的发展意义重大,应得到广大文艺研究者的推崇,进而为促进文学作品焕发极大的活力奠定基础。

四、结语

文艺作品意识形态篇(3)

一.阿尔部塞的艺术与意识形态理论

路易斯·阿尔都塞(LouisAlthusser,1918-),法国著名哲学家,生于阿尔及利亚比尔芒德雷市的一个银行经理家庭,他先后在阿尔及利亚和法国本土的马赛、里昂等地接受教育。1948年,他在巴黎高等师范学校获哲学博士学位。此后,留校执教至今。1948年,他还加入了法国共产党。他的主要哲学著作有:《阅读〈资本论〉》、《保卫马克思》、《列宁和哲学》、《政治和历史》等。阿尔都塞既反对所谓斯大林主义的经济主义,同时也反对利用黑格尔派的马克思主义人道主义来清除所谓斯大林主义的做法。他还反对在哲学中讨论自由、异化、物化和处于历史中心的“人”的地位这样一些主题,他试图用结构主义来保卫马克思主义,主张在“科学”的基础上解释和发展马克思主义。

阿尔都塞不是职业的文学批评家,他仅仅是偶尔几次谈及艺术和审美的问题。但是阿尔都塞的哲学思想本身却对当代西方马克思主义文论家尤其是马契雷、伊格尔顿等人产生了很大的影响,以至于形成了所谓“阿尔都塞学派”的文艺理论。这里,主要介绍阿尔都塞的两个较为著名的文艺观点。

1.意识形态生产出艺术

阿尔都塞对“意识形态”作出了不同于前人的独特理解。他关于意识形态的理论包括意识形态表象体系和意识形态国家机器这样两个方面。所谓意识形态国家机器强调的是意识形态的物质性,它包括教会、学校、家庭、政治组织、通讯交往及文化设施等。所谓意识形态表象体系,指的是人们体验自己与自己的生存条件的关系。阿尔都塞强调意识形态的这两个方面,旨在弥补精神状态与社会制度、人的主观世界与外在世界的脱节。在阿尔都塞看来,意识形态这两个方面是密不可分的。意识形态国家机器为每一个个体在这架机器中准备好了一个位置,唤出个体并且赋予它一个名称,然后通过自我形象或再现的形式给个人提供一种抚慰性的关于整体的幻景,一种抚慰性的一致感。在阿尔都塞关于意识形态的众多阐释和描述中,最著名的一个定义是,把意识形态表述为“对个体与其现实存在条件的想象性关系的再现。”[1]

阿尔都塞认为,任何意识形态的特点都是受到阶级利益支配的,因而不是对世界的整体的真实的反映。据此,阿尔都塞把意识形态与科学区别开来。他认为在意识形态的氛围中,人们接触的根本不是真实的历史地位,而是一种虚构的现实性,即“在意识形态中,真实关系不可避免地被包括到想象性关系中”。[2]科学则不然,科学超越了狭隘的阶级利益的局限,能够提供给人们关于世界的恰当认识。如果说意识形态的主要职能是社会实践或社会生产的,那么,科学的职能则主要是理论的。

在阿尔都塞的若干文章中,阿尔都塞把艺术置于意识形态与科学之间,认为艺术活动是一种意识形态生产,并且,艺术可以让人以某种觉察到的方式窥破意识形态。阿尔都塞关于文艺批评的文字主要见于《小型戏剧:布尔托拉奇和布莱希特》、《就艺术问题复信安德烈·达斯普尔》、《论抽象画家克勒莫尼尼》等文章中。在阿尔都塞看来,既然意识形态无所不在,成为主体所能直接对应的客体本身,那么,对于艺术家来说也概莫能外,文学生产或曰文学实践所运用的首先是渗透着意识形态的原材料,而不是什么中性的东西。文学生产实际上就是艺术家依据一定的劳动工具和美学技巧,将既有的意识形态原材料加工成作品的过程。“因此,每一件艺术作品,都是由一种既是美学又是意识形态的意图产生出来的。”[3]尽管艺术不能列入意识形态之中,但艺术的确与意识形态有着特殊的关系。

阿尔都塞强调,艺术不等于意识形态但又离不开意识形态,意识形态是孕育艺术之母,艺术与之打交道的并不是它本身所特有的现实,而是意识形态的现实。任何艺术家的自发的语言都是意识形态的语言,是用以表达和产生审美效果的活动的意识形态。但是艺术的特殊职能是通过意识形态生产来同现存意识形态的实在保持距离,以便使人看破这种实在。例如,巴尔扎克的作品就体现了这种特点:“巴尔扎克从来没有放弃过他的政治立场。我们甚至还知道:他的独特的、反动的政治立场在他的作品内容的产生上起了决定性的作用。”[4]象巴尔扎克、托尔斯泰这样的作家,“他们作为小说家的艺术的‘效果’在他们的意识形态内部造成这个距离,使我们得以‘觉察到’它。”但这种艺术效果是以那个意识形态本身为前提的。巴尔扎克“只是因为他保持了自己的政治概念,他才能产生出自己的作品,只是因为他坚持了他的政治上的意识形态,他才能在其中造成这个内部‘距离’,使我们得到对它的批判的‘看法’。”[5]

另一方面,艺术又不同于科学(尽管艺术也要产生某种特殊的认识作用)。诚然,意识形态也是科学的对象。但是,科学与艺术在处理同一个意识形态对象时采用了不同的处理方式。“艺术以‘看到’和‘觉察到’的形式,科学则以认识的形式(在严格的意义上,通过概念)。”[6]例如,如果索尔仁尼琴的小说的确使我们“看到”对“个人崇拜”及其后果的“体验”,那么,他决没有使我们认识它们:这个认识是对那些最终产生出索尔仁尼琴的小说中所讨论的“体验的概念上的认识,也就是说,一部关于‘个人崇拜”的小说不管多么深刻,它可能引起人们对它的被体验到的后果的注意,但是并不能使人们理解它,它可能把‘个人崇拜’问题提到日程上,但是它不能确定说出将使得有可能补救这些后果的手段。”[7]可见,艺术不能使我们获得严格意义上认识。艺术与科学有着重要的差异。总之,艺术介于意识形态与科学之间:

“艺术使我们看到的,因此也是以‘看到’、‘觉察到’和‘感觉到’的形式(不是认识的形式)所给予我们的,乃是它从中诞生出来、沉浸在其中、作为艺术与之分离开来并且暗指着的那种意识形态。”[8]

这可以看作阿尔都塞对艺术概念的最完整的表述。

2.“依照症候”的阅读理论

阿尔都塞不仅对艺术、意识形态与科学作了区分,他还在重新解释马克思主义的过程中提出了著名的“依照症候”的阅读理论。在《保卫马克思》一书中,阿尔都塞指出,马克思主义学说曾经历了一个从意识形态的前科学状态到独创的科学体系的革命转变的过程。他把马克思的思想发展分为四个时期:第一时期是1840-1842年,由一种接近于康德、黑格尔等人的理性加自由的人道主义所支配,认为历史只能按照理性与自由这种人的本质才能被理解,因而通过哲学与政治批判就可达到一个符合人性的国家。第二时期是1844-1845年,为费尔巴哈的人道主义所支配,主张通过实践恢复人的本质来实现人道的共产主义。第三时期是1845—1857年的转变期,与一切把历史和政治建立在人的本质基础上的理论决裂,这种决裂包括三个方面,即一是在社会结构、生产力、生产关系、上层建筑、意识形态、经济的“最终决定作用”和不同上层建筑的相对自主性等全新的概念上建立历史与政治理论,二是对一切哲学人道主义理论进行了批判,三是把人道主义本身规定为意识形态。第四时期是1857-1883年的成熟期,以上述理论框架为基础创立了系统的科学的马克思主义,即以《资本论》为代表的历史唯物主义。阿尔都塞认为,作为科学的马克思主义有一个理论框架,这种理论框架并不是以明显而有意识的形式存在于它所支配的著述(如《资本论》)中,而是潜藏在作品的深层。因此,以一般地阅读书籍的方法并不能发现这种深层的无意识结构,必须采取依照症候的阅读方法发现这种深层框架。

很显然,阿尔都塞的这种理论是来自结构主义语言学和神话学,“书的结构”与书的区别就是语言与言语的区别,也是“亲属结构”与“亲属关系”的区别。更直接地看,“依照症候”的阅读理论是从拉康那里借来的。对于拉康来说,本文中没有直接言明之处与看得见的东西是同样重要甚至更为重要的。[9]阿尔都塞认为,阅读《资本论》等马克思的原著时,就要象结构主义精神分析学家那样,不仅要看到《资本论》等书中明白记载着的白纸黑字的原文,而且要看到马克思没有明确说出、但却埋藏在原文中、构成第二个“沉默的论述”的空白之处。阿尔都塞反复强调,对于马克思的原著,一般说来就不能象读一本普通的公开的书那样去加以阅读,相反地,由于它的理论本质是既活跃于著述中又埋藏于著述的无意识结构之中的,因此要把握它,就必须把它“从深处拖出来”。[10]在《阅读〈资本论〉》一书中,他更重申了这一点:

“我只是提出,对马克思本人和马克思主义的著作逐个进行‘依照症候上的阅读’,即循序渐进地、系统地把理论框架对它的对象所作的思考揭示出来,这种思考使得对象成为‘可见的’,并且发掘或产生出潜藏在最深层的理论框架,它将使我们看见本来暗藏着或者本来实际存在着的东西。”[11]

相反,倘若仅仅对原文的明言之处作简单的文字上的直接阅读,则不能把握到它潜在的文本,即其中的理论框架。阿尔都塞认为,对《资本论》所作的阅读,迄今多半是无知的,或只是表面性的,其原因就在这里。阿尔都塞声称只有通过他的这种重新阅读,才能使科学的马克思主义从对它的习惯读法中解放出来,使《资本论》等客观的文本得到真正的解码。

阿尔都塞的这一阅读理论也体现在它的文学批评中。在阿尔都塞看来,艺术作品虽然浸润着意识形态,但却不是明确表述意识形态的,它只是“暗指”着意识形态。要完成对作品内涵的把握,有待于正确的文学批评。如果说艺术生产在艺术本文中造成艺术结构与意识形态的疏离,这为揭露文艺中的意识形态内涵提供了可能;那么,正确的、科学的文学批评将使之成为现实,因为正确的科学的文艺批评就是要“依据意识形态的结构阐明文学作品”,“寻找出使文学作品受制于意识形态又与它保持距离的原则。”[12]

阿尔都塞的批评实践正是如此。例如,他在贝尔多拉西的戏剧《我们的米兰》中,从空白、缓慢的群众场面和紧凑的充满动作的悲剧场面这两种时空之间,读出了剧本分裂结构的深刻寓意,这一结构和寓意是剧本任何地方都未言明的。[13]此外,他还从画家克勒莫尼尼的去掉人面表情的绘画结构中,看出抛弃人道主义的寓意和动机。[14]总之,阿尔都塞在这种艺术的‘空白’、沉默和“不在”中揭示了深刻的文学意义,实践着他作为科学思想家的职责:不是在意识形态的想象性关系中体验自我,而是通过科学的分析去掌握真实,窥破意识形态的迷障。他赞成科学知识,反对意识形态的故弄玄虚。他主张用科学对意识形态的神话和谎言进行严厉的批判,他不赞成仅仅从道义上遣责资本主义,因为人道主义本身也是一种意识形态。

阿尔都塞以其文艺批评实践印证了他关于文艺本质的见解:文艺介于意识形态与科学之间,文艺有助于人们认识意识形态结构,从而达到对社会与个人的真实存在的科学认识。这种冷峻的科学主义和理性主义批评模式给马契雷、伊格尔顿[15]等后来者以极为深刻的影响。但是,阿尔都塞由于其理论上的反人道主义而招来多方面的责难。此外,他关于文学生产以意识形态为原材料的看法与我们通常所说的“社会生活是文学的唯一源泉”的文艺观也有较大的距离。

二.马契雷的文学生产理论

皮埃尔·马契雷(PierreMecherey,出生年不详)是法国哲学家和文学评论家,阿尔都塞的学生和同仁,法共党员,现任巴黎大学哲学系教授。作为一位结构主义马克思主义者,马契雷是阿尔都塞学派第一位职业文艺理论家和文艺批评家,他最重要的文学理论著作是《文学生产原理》。

马契雷的文学理论可以说是阿尔都塞的哲学思想在文学批评中的具体运用,也可以说是阿尔都塞《论艺术的一封信》的系统化。其主要观点有:

1.文学创作是一种生产性劳动

马契雷认为,“作品并不是直接植根于历史现实,而仅仅是通过一系列复杂的中介,”[16]其中,最重要的就是作家所面临所沉浸的意识形态。马契雷认为,没有意识形态而能成功的作家是不可思议的。与阿尔都塞一样,他把马克思的生产概念从经济领域移植到社会形态的其它方面,美学产品也是如此。在马契雷看来,文学创作好比生产性劳动,通过这种劳动,原材料被加工成了作品。[17]但是,这种生产劳动几乎完全是在作品的上层建筑领域作文章。作家所要做的是以先已存在的文学形式(如文学体裁、传统和语言)去加工意识形态,从而构成文学本文。马契雷认为,既然文学创作是把先已存在着的形式、含义、神话、象征、思想意识等加工成产品,就好象汽车装配厂工人用现有材料加工成新产品一样,因此,文学生产没有任何理由比别的生产更神秘。归根结底,文学不可能是个人的独创,与其说作家生产产品,不如说作品自己通过作家生产出来。

马契雷认为,文学虽然是运用现有的原料加工成形,但是,作品一经写成,任何进入作品的东西都会改变成别的东西,正象用钢制造飞机的螺旋桨时,经过切割、焊接、抛光以及与其它部件一起装配到飞机上,钢的外形和功能都发生了变化。为此,马契雷把意识形态(马契雷称之为“幻觉”)与作品文本(马契雷称之为“虚构”)作了区分。他认为,幻觉——人们普通的意识形态经验——是作家创作所依据的材料,但是作家在进行创作时,运用一系列文学特有的手段(如修辞、描写、叙述等技巧),把它们改变成某种不同的东西,赋予它形状和结构。正是通过赋予意识形态某种确定的形式,既把它固定在某种虚构的界限内,从而暴露出意识形态自称万能之为虚妄。在这样做的时候,艺术有助于我们与意识形态保持距离,摆脱这种“幻觉”。

总之,马契雷认为文学创作与生产劳动一样,是把先有的文学体裁的惯例、语言和意识形态加工成文学文本;作者不是创造者,而是受语言、符号、信码和意识形态制约的文学生产者。

2.文学作品的结构是一种“离心”的形式

马契雷认为,文学的这种加工意识形态又窥破意识形态的功能来自作品的“离心”结构或者说“离心”形式。马契雷不仅断然否定了文学的反映论,也坚决摒弃了有机整体的形式观。[18]这是因为,意识形态是一种虚幻的非客体的社会信仰所组成的严密体系。意识形态的功用就是力图消除矛盾,自居圆满:“意识形态的根本弱点是:它决不能为自己识别自己的实际限度。充其量,它只能从别的地方得知这些限度。”[19]文学生产就是为没有形态和外形的意识形态提供形状和结构。有机整体的文学形式无法呈现意识形态的局限性和自身矛盾性,因而是向意识形态认同。在马契雷看来,真正的艺术作品的形式永远是“离心”的、“不规则”的、“不完整”的,作品没有中心的要素,只有含义的不断冲突、歧异和消散。这是因为,其一,当作家试图按照自己的方式说出真理时,他发觉自己不由自主地暴露出他写作时所受的意识形态的局限。他不得不显示空隙和沉默,即他感到有不能明白地说出的东西。由于作品含有这些空隙和沉默,因而它就永远是不完全的。其二,文学生产是意识形态的虚构制作,在生产中,作家永远要立足于观察和评判两种构思,使用截然不同的文学性表达法和意识形态性表达法,因此,尽管作者开始都想写出统一连贯的文本来,但上述两种构思和两种表达法决定了作品并非作者原先打算要写的那种完整的东西。作品无从构成一个圆满的、一致的整体,反倒表现出含义上的冲突和矛盾。其三,自称开放和全能的意识形态一经被赋形,作为一个客体、一个图像,进入文学文本,就走向了它的反面,即意识形态在被赋予外形和轮廓时,它自身也被“挖空”了,暴露了自身的局限性,表明意识形态万能仅仅是一种幻觉:“即使意识形态本身听起来总是坚实的,丰富的,它却由于存在于小说中,由于具有可见的固定的形式,便开始谈到它自己的不存在。”[20]总之,“在作品内部,在作品和它的思想内容之间存在着冲突”,[21]正是这种冲突最终形成了作品内部对意识形态的拒斥;文学“通过利用意识形态向意识形态提出了诘难。”[22]总之,文学形式是离心的,具有使文学与意识形态疏离的作用。即使作者要努力追求那种完整统一的文学形式和文学结构,那也仅仅是作家的一厢情愿:“作品自称的顺序,纯属想象的顺序,是设想出来加在无顺序的上面,是对意识形态的冲突所作的虚构的解决方式。这种解决方式缺乏根据,在作品的文字里面明显地可以看出它的破绽(不连贯,不完善)。”[23]

为此,马契雷分析了19世纪批判现实主义大师巴尔扎克、托尔斯泰等人的作品,说明作品的离心结构及其作用。例如,他认为,巴尔扎克的短篇小说《农民》远不是像有的人所说的那样“完整”、“首尾统一”。在作品中,农民被写成是野蛮的人,被比作了印第安人。然而,又使用了诸如典型、场景、描写之类的文学手段把19世纪初期法国农村这一背景给现实主义地描绘出来,显然,作品中存在着意识形态性和文学性这样两种根本不同的、相互冲突的构思和表达方法。又例如,马契雷指出,在托尔斯泰的作品中存在着双重的辩证序列:

l.历史进程

}(1)

2.思想体系(即意识形态)

3.思想体系

}(2)

4.?

马契雷认为,这第四项就是文学性,即托翁小说中实现其否定托尔斯泰主义功效的离心结构。马契雷以此补充、发挥了列宁对托尔斯泰的批评:“事实上,托尔斯泰的作品既揭示了他的时代的矛盾,也揭示了跟他对那些矛盾的偏见有关的缺陷。”[24]托尔斯泰的“作品的确是由它同思想体系的关系来确定的,但是这种关系不是一种类似的关系(像复制那样):它或多或少总是矛盾的。”[25]托尔斯泰的作品不是均匀的;它没有被反映的图象那种一目了然的连贯性;它并不是一个浑然的整体。认为它是一个整体,那只是一种理想化的言说。因此,绝对不能把托尔斯泰的作品与作品中间的异体即托尔斯泰主义混为一谈。[26]列宁之所以说托尔斯泰是一面镜子,并非指它是一面哈哈镜,而是一面打碎了的镜子。它撕裂和对抗着的托尔斯泰的思想体系,暴露出当时俄国革命的缺陷。

3.文学批评的职能是使作品中的沉默之处“说话”

马契雷认为,正是由于文学作品的结构是离心的、消散的、不完整的,因而一部作品的空白和沉默之处与它已经物化的部分是同样重要的。“镜子在它所未反映的东西里,是跟在它所反映出的东西里一样富于表现力的。”[27]一部文艺作品与意识形态有关,不是看它说出了什么,更要看它没有说出什么。在一部作品的意味深长的沉默中,在它的间隙和空白中,最能确凿地感到意识形态的在。在此基础上,马契雷提出了科学的阅读即文学批评的作用问题。

马契雷反对把文学批评看作是“解释”或“阐释”的观点。在他看来,“解释”一个文学文本意味着按照某种应该如此的理想标准对待作品,意味着文本中的结构好象是完整的、首尾统一的,意味着文本的意义早已存在于作品之中,只是有待于人们去揭示而已。马契雷认为,这种解释式的批评,只是“复述”作品,为了更容易消费而修饰它、描述它而已。这种批评不会说出作品本身所没有明言的东西,因为这种批评虽然清楚地说出了作品中有什么,却没能看出作品里缺少什么,而恰恰是后者使作品得以存在。作品之存在,“首先取决于它根本没有表现出来的东西,它所没有说过的东西。”[28]因此,这种“解释”性的批评关于作品的话说得越多,它的成效反而越少,这种解释工作显得毫无意义。

马契雷认为,“积极的文学批评应当谈论写作一部作品的条件”,[29]即在包括作家、文本、读者和理论家在内的关联中对作品进行科学的阅读,这样才能完成对作品内涵的把握,才能最终理解历史。如何理解这种科学的阅读呢?马契雷认为,阅读(包括它的高级形态——批评在内)就是使作品的沉默之处“说话”,就是使所读之物“理论化”。为此,读者(包括批评家)必须把文本及其作者所不具备的理论认识引入到文本中来。显然,这是对阿尔都塞“依照症候的阅读”理论的发挥。马契雷与他的老师一样,坚信作品的意义不是完满自足的,而是包含着难以言述的空隙和诸多分歧,因此,批评的要义在于阐明作品内涵的冲突和空白:“真正的分析并不局限于它的分歧对象,只解释已经说过的东西;分析面对着它的对象的沉默、否认和抵制”。[30]文学的真正内在的功能不是让人享乐,而是提供一种可以建立科学认识的感知。批评家不必去填补作品,而是要寻找作品蕴涵或含义所体现的原则,说明这种冲突是怎样由虚构与意识形态的关系造成的。

在马契雷看来,作家和作品文本只是向我们暗示了虚构和意识形态,而不是对理论的理性说明。理论只是为批评家(而非作家)所具备的东西。作为理论家(批评家)的读者,需要与意识形态和虚构的文学本文保持一段距离,以便来理解文学作品中作家的沉默之处。马契雷认为,虚构造成了文本中的罅漏和未言明之处,批评家则阐明这些空白和沉默之处,以此作为某种阅读的“表症”,然后以自己的理论说明文本产生罅漏和省略的原因,从而使阅读的东西“理论化”。

马契雷以列宁对托尔斯泰的批评为例说明了上述道理。托尔斯泰属于1905年之前的时代,他所代表的农民思想观点无法理解变革时期的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的意义,那么,“把这位伟大的艺术家的名字同他显然不了解的、显然避开的革命联在一起,初看起来,会觉得奇怪和勉强,分明不能正确反映现象的东西,怎么能叫做镜子呢?”列宁作为一位科学的批评家作出了如下回答:托尔斯泰的作品是“一面反映农民在我国革命中的历史活动所处的各种矛盾状况的镜子”,“托尔斯泰的思想是我国农民起义的弱点和缺陷的一面镜子,是宗法式农村的软弱和‘善于经营的农夫’迟钝胆小的反映。”[31]马契雷则按照自己的思路作了进一步的发挥,他援引列宁的观点,认为托尔斯泰的价值不是完整地表现了俄国革命的主流本质,托尔斯泰并未提供这种分析,他的作品所告诉我们的有关那个时代的信息,与列宁所作的科学分析是不同的两回事,只是由于列宁的科学批评,才阐明了托尔斯泰作品所暗指着的历史实况。因此,批评的关键在于科学分析。要象列宁那样使作品中由于意识形态的作用而造成的盲点放出光彩,让沉默之处发出声音,从而揭露出意识形态对于历史真实的掩蔽性和伪答性。列宁能够说“托尔斯泰的沉默是雄辩的”就是这个意思,托尔斯泰的作品为科学的批评家列宁达到真正的认识提供了某种暗示。[32]

马契雷的文学生产理论不仅可以用于叙述性文学,而且也可以用于诗歌和戏剧;不仅可以用于现实主义作品,也可用于现代主义作品;并且,由于重视文学虚构的作用,给经典马克思主义文论注入了活力。马契雷的理论上承阿尔都塞,下启伊格尔顿等人。伊格尔顿称马契雷为“当代最敢于挑战并具有创新精神的马克思主义批评家。”不过,马契雷把作者说成是没有充分意识到自己的文本在说什么的人,有贬低作者的创造作用之嫌;另外,他片面强调了读者的科学认识能力,对阅读活动的审美娱乐功能有所忽视,这是他的理论模式的不足之处。

三.哥德曼的发生学结构主义文艺理论

严格地说,发生学结构主义并不属于阿尔都塞学派,但因其对艺术与社会精神结构的关联性的分析与阿尔都塞学派有相通之处,故一并讨论。吕西安·哥德曼,亦译作“戈德曼”、“戈尔德曼”(LucienGoldmann,1913-1970),法国著名社会学文学批评家,出生于罗马尼亚布加勒斯特的一个教师家庭。他在当地的大学攻读法学期间,阅读了大量的马克思著作,并参加了一个秘密的左派团体,随后遭到逮捕。1933年逃往维也纳,在那里,他研究了卢卡契的《历史与阶级意识》等著作。二战爆发后,逃往瑞士,给皮亚杰做助手,并获苏瑞士大学哲学博士学位。1945年到法国,加入“国家科学研究中心”。此后,还在多所学校工作过。哥德曼自称卢卡契的学生,致力于把马克思、卢卡契和皮亚杰的思想熔为一炉,创立了一种独特的“发生学结构主义”的马克思主义。他所说的“结构主义”,是指他所侧重的研究对象不在某个社会集团的世界观的内容,而是这种世界观所展示的范畴结构;而所谓“发生学”,则指研究这种精神结构是如何历史地产生的,即研究一种特殊的世界观与产生这种世界观的历史条件之间的关联。他的主要著作有:《人文科学与哲学》、《隐藏的上帝》、《拉辛》、《辩证法探索》、《论小说的社会学》、《马克思主义和人文科学》、《现代社会中的文化创造》等。这里,介绍哥德曼的两个最重要的文学观点:

1.作品的内在结构与社会集团的精神结构有一种异体同形关系

哥德曼认为,社会行为不是来自个别人的意志,而是来自一个集体行为的意志。因此,研究社会行为之前必须首先理解个体存在于其中的总体世界。在他看来,社会阶级或社会集团是用来解释单一的事实、行动和文化主题的先决结构,所有的行为和主题都表达了一个结构上的阶级、集团的世界观或集体意识。而且,最有才干的政治家、哲学家和文学家的行为和主题最充分地表达了这样一种集体的世界观。

因此,哥德曼不同意把文学作品看作是作家个人的独创的说法。他认为,包括作家在内的任何个人都是某个社会集团或阶级的一分子,任何行为的主体都不是个人而是集体。因此,“作品的真正作者不是个人,而是社会集团。”[33]哥德曼坚信,文学是作家所属的那个社会集团的“超个人的精神结构”的创造,即那个集团共有的观念、价值、理想的结构的体现。愈是杰出的作品便愈能清楚地表达作家所属的社会集团的世界观;或者说,文学作品愈是具有与社会集体精神结构相对应的“有意义的结构”,它就愈具有艺术的生命力。哥德曼在研究哲学和文学的过程中,还发觉了以下让他极感兴趣的事实,即一部文学作品或一部哲学著作的“客观意义”,作者本人往往不完全清楚。例如,休谟和笛卡尔都相信上帝,但是,他们的著作分别是不可知论的和理性主义的。因此,那种把文学作品与作家的生平和个性联系起来的传记式研究方法不足为训。他力求建立将作品与社会相联系的研究方法,也就是前面所说的那种把作品的结构与作家所属的社会集团的精神结构相联系的方法,认定文学作品是社会集团集体的产物。

然而,哥德曼并没有完全否认作为个人的作家的作用。哥德曼认为,伟大的作家是一个异乎寻常的人,最清楚地认识到他所属的那个社会集团的世界观,并能够以一种充分的首尾一致的方式把这种世界观转化为艺术。他指出:“凡是伟大的文学艺术作品都是世界观的表现。世界观是集体意识现象,而集体意识在思想家或诗人的意识中达到概念或感觉上最清晰的高度。”[34]他认为,伟大的作家精心构筑了社会集团的精神结构,因而其作品能使社会集团敏锐地意识到这种精神结构。作家不是以机械的方式简单重现集体的意识,而是“从相当可观的程度发展了至今集体意识只是以粗略、现成的方式达到的结构上的连贯性。因此,作品是通过作品创造者个人的意识而获得的集体成果,是一种随后能为集体揭示出这个集团没有意识到的活动方向的成果。”[35]越是伟大的作家,其作品越是体现了这个特点:

“伟大的作家恰恰是这样一种特殊的个人,他在某个方面,即文学(或绘画、概念、音乐等)作品里,成功地创造了一个一致的,或几乎严密一致的想象世界,其结构与集团整体所倾向的结构相适应;至于作品,它尤其是随着其结构远离或接近这种严密的一致而显得更为平凡或更为重要的。”[36]

哥德曼承认,他的理论更适合于分析第一流的文学作品。在考察文学作品时,哥德曼注重探求文学作品、世界观和历史之间的一整套的辩证的结构关系,说明一个社会集团和阶级的历史状况怎样以它的世界观为媒介转换成一部文学作品的结构。例如,哥德曼在他的代表作《隐藏的上帝》一书中就运用这种批评方法来分析拉辛的悲剧。哥德曼在拉辛的悲剧中辨察出一种经常出现的范畴结构——上帝、世界和人这三者的关系,尽管它们在每一出戏中依据不同情境而有不同的表现,但都透露一种特殊的世界观。这是一种迷失在一个毫无价值的世界中的人们的世界观,他们承认这个世界是唯一的存在(因为上帝看不见),但还是继续来抗议它,以某种始终隐而不见的绝对价值的名义替自己辩护。哥德曼在名为詹森主义[37]的法国宗教运动中发现了这种世界观的基础,指出詹森主义是17世纪法国早已丧失地位的“长袍贵族”这个社会集团的思想意识。这个社会集团在经济上依赖君主政体,但由于君主政体日益专制而使他们日益无权,因而这个集团处于矛盾的地位:既需要王权,又在政治上反对王权;既依赖隐藏的上帝的绝对权威,又受资产阶级的个人主义和理性主义的吸引,于是在既不摒弃世界又不愿历史地改造世界的詹森主义中得到表现。

不仅如此,哥德曼在分析作品时,总是把作品作为一种个别的现象放到整体中去加以“解释”和“理解”。如前所述,他在分析拉辛的悲剧时,首先理解拉辛悲剧的结构,然后把这一悲剧结构纳入詹森主义,通过前者理解后者,通过后者解释前者;接着将詹森主义纳入长袍贵族,将长袍贵族纳入法国社会,最后把法国历史纳入西方社会,通过这一系列的有意义的结构分析,拉辛悲剧的涵义便在一环套一环的“解释”和“理解”的过程中被揭示出来了。[38]

可见,哥德曼的上述批评模式与阿尔都塞、马契雷等人的生产理论有所区别。他强调的是表现而非生产,他认为作家能够洞悉所处集团的世界观而非对意识形态幻觉的暗示,他所说的文学作品的结构是环环相套首尾统一的观念结构而非歧义的语言结构。并且,他所说的“精神结构”与后者的意识形态也不尽相同,指的是他称为“世界观”的高级的思想意识。相对而言,哥德曼的理论模式中倒有明显的卢卡契的影子。不过,与卢卡契不同,他首先考察的是某一社会集团,而非整个社会;并且,哥德曼认为,世界观或集体意识‘不是一种经验的现实,而是一种“最大可能意识”,这样就突破了作品只能反映现实的传统观点,使艺术作品有了预言性。也就是说,我们不仅可以通过社会来研究文学作品,同样也可以通过研究文学作品来了解社会的演变。

2.小说的结构变化与资本主义社会的结构变化同构对应

1964年,哥德曼推出《论小说的社会学》一书,通过对小说这种文学样式的结构变化与资本主义的社会结构变化之关联的分析,确立了他的“发生学结构主义”的马克思主义的文学史观念。

早年,卢卡契在其《历史小说》(1915)一书中就曾指出过小说这一文学样式是随着资本主义社会兴起而产生的一种文学样式。卢卡契认为,古希腊时代的“超验精神结构”导致了英雄史诗。古希腊史诗具有一种广博的总体性,古希腊的物质与精神、生活与本质的和谐统一,赋予史诗以刻画广博总体的特性。而到了近代,人与世界的和谐统一被破坏了,因而出现了“小说”这一新的艺术形式。作为“资产阶级的史诗”的小说,只是真正的古代英雄史诗的代偿品而已。卢卡契还指出,尽管古希腊史诗和近代小说中的主人公都是探索者,但是,古希腊史诗的英雄的道路和目标都是确定的,即使是英雄们在最初的尝试中会遭到失败,他们也坚定不移地相信,这个目标是会达到的;然而,小说不直接规定出目标,也不直接规定出道路,小说的主人公最终所寻求和达到的目标,可能使他和读者都感到完全惊异或失望。在小说里,不象在史诗中那样,对真实存在的关系或伦理必然性有明确的认识,而只有一种既与客观世界、又与规范世界不一致的精神现实。此外,卢卡契还借助于决定结构的主人公类型,提出了小说形式的类型说。他认为,依据主人公的心灵“或者比外部世界更狭窄,或者比外部世界更宽广”,小说样式可相应分为三种类型,即大量描写行为型(如塞万提斯的《唐·吉诃德》)、细致刻画心理型(如福楼拜的《情感教育》),以及这二者的综合型(如哥德的《威廉·迈斯特》)。哥德曼继承并大大深化发展了卢卡契的这一思想,把它置于现代社会阶级结构,尤其是社会经济结构的背景下予以系统地论述。

哥德曼认为,结构马克思主义的小说社会学最感兴趣的问题是在传统的小说总概念中确定不同的小说样式,而这些小说样式确切地反映出不同社会阶级和集团的状况。例如,18世纪笛福等人的小说中主人公对现实生活深信不疑,这类小说中的人物都体现着个人战胜世界的乐观信念,反映了上升的资产者集团的积极愿望。但是正如卢卡契所指出的,现代资本主义社会则是堕落的社会,它已放弃了人类神圣的价值(或者说价值本身也堕落了,真实价值让位于交换价值)。小说中的主人公总是在寻找他们认为是真实的价值,然而真实价值是现代小说人物永远无法找到的,因而他们被称为“有问题”的人。例如,马尔罗的《征服者》、《王家大道》等就反映了这种“有问题”的主人公的最后尝试。哥德曼指出:“小说的特征在于它是一个堕落的社会里,以一种堕落的方式追求真实价值的经历。与主人公有关的堕落,主要是通过真实价值所暗含的中介化、贬值,以及这些价值作为明显的现实而消失来表现出来的。”[39]哥德曼还把小说对价值与超验精神的求索与失败置于资本主义社会经济基础的深层来加以剖析。他说:“小说形式实际上是在市场生产所产生的个人主义社会里日常生活在文学方面的转移,在一个为市场而生产的社会里,……小说的文学形式,同人和财富,广而言之人与人的关系之间,存在着一种严格的同源性。”[40]哥德曼认为,与资本主义社会经济的三个发展阶段相适应,小说发展也经历了三个阶段,其一,建立在自由竞争的经济基础上突出个人、强调个人作用的小说(如笛福的作品);其二,表现个人的重要性在垄断资本主义的时代日趋下降,主人公逐渐解体的小说(如乔伊斯的作品);其三,表现以国家干预为特征的晚期资本主义时代物化趋于极至,个人创造力趋于消失的小说,这一时期“大约从卡夫卡开始,直到当代的新小说,并且尚未结束,它的特征是放弃用另一种现实来努力取代有疑问的主人公的任何尝试,以便写作没有主体的小说,其中不存在任何正在进行中的追求。”[41]

哥德曼重点分析了新小说家娜塔丽·萨洛特、罗伯·格里耶等人的作品,认为新小说正是以其特有的典型的形式结构精确地表现了西方社会的现实结构。在新小说中,人物隐没了,这种离经叛道的形式归根结底来源于新小说家们所面对的社会现实,尤其是罗伯·格里耶的作品,堪称新小说派中与物化社会相同形的最杰出的代表。罗伯·格里耶以一种本质上是新的形式表达当代西方的社会现实,人物的消失对他来说是一个明显的事实,他认为人物已经被另一种自主的现实——完全物化的世界所取代,他看到人类现实“已经不能再作为直接体验的自发现实存在于总结构中,而只能在它还在物的结构和特性中得到表现这一范围里被重新发现。”[42]哥德曼承认,对新小说的这一理论分析直接得益于马克思的关于商品拜物教观点和卢卡契的物化学说。哥德曼对新小说评价颇高,指出:“如果现实主义一词的意义是创造一个其结构和产生作品的社会现实的基本结构相类似的世界的话,娜塔丽·萨洛特和罗伯·格里耶就处于当代法国文学的最彻底的现实主义作家之列。”[43]

哥德曼的文学理论博采众家之说,既有实证的社会学分析,又注重从哲学高度进行思辨,并能辨证地、有机地将作品的内外结构溶于一体来进行研究,强调从总体上把握整个作品结构、某一社会阶级或集团的精神结构以及整个社会结构之间的互动关联。在探讨文艺与社会的关系时,既注重从横向考察一部作品的结构同特定的社会集团的精神结构的同构关系,又注重从纵向考察文学社会关系的发生和发展,研究西方小说发展史上不同小说样式与其所处社会经济基础的同源关系,因而在西方文学理论发展史上占有独特的地位。戴维·福加克斯认为哥德曼的发生学模式的文学批评“比较精确地描绘出经济和文学作品之间的各个中间媒介的层次。”[44]还有人指出:“哥德曼的方法首先应用于一些诗歌和剧作的释读,证明了其生命力。如今这种生命力在一九七九年春巴黎举行的国际性讨论会上得到了肯定。”[45]但是,哥德曼把文学视为表现各种世界观的工具,以为人物基本上是抽象观念的代表,忽视了文学作为一种语言艺术的审美品质,暴露出理论上的某种粗疏。并且,他称赞新小说揭示了作品的形式结构与社会经济结构的同源性,因而是最彻底的现实主义,这与卢卡契的伟大的人道的总体的现实主义理论也有所区别。

(原载孟庆枢主编《西方文论》,第十二章第三节,高等教育出版社2002年版。另:其中第三节曾以《哥德曼艺术作品结构论述略》为题,发表在《社会科学》1995年第2期)

注释:

[1]《列宁与哲学》,英文版,第162页。

[2]《保卫马克思·马克思主义和人道主义》,见《西方学者论(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复旦大学出版社1983年版,第267一268页。

[3]《抽象画家克勒莫尼尼》,见陆梅林选编《西方马克思主义美学文选》,漓江出版社1988年版,第537页。

[4]《一封论艺术的信》,见《西方马克思主义美学文选》,陆梅林选编:《西方马克思主义美学文选》,漓江出版社1988年版,第523页。

[5]《一封论艺术的信》,见《西方马克思主义美学文选》,陆梅林选编:《西方马克思主义美学文选》,漓江出版社1988年版,第524页。

[6]陆梅林选编:《西方马克思主义美学文选》,漓江出版社1988年版,第522页。

[7]陆梅林选编:《西方马克思主义美学文选》,漓江出版社1988年版,第522页。

[8]陆梅林选编:《西方马克思主义美学文选》,漓江出版社1988年版,第521页。

[9]法国结构主义精神分析学学家拉康认为,人的有意义的话语是有空隙的。在一些特殊地方,如失言、开玩笑和口误等等,这时言语似乎被撕裂了,于是无意识便穿越出来,但往往表现为掩饰的不可理解的形式。因此,精神分析学家就应该细细地体察那些初级文本即有意义的话语,注意其成分之间的“空白”,这些“空白”包括文本的标点符号以及未明言的阙如之处,无意识往往就存在于这些空白处;或者说,无意识是另一套“话语系统”,它挤进意识的话语,“在其中的空隙间穿行”。在拉康看来,精神分析学实质就是一种研究话语深层结构的学问。

[10]《保卫马克思》,1969年英文版,第32页。

[11]《阅读〈资本论〉》,1970年版,第32页。

[12]伊格尔顿:《马克思主义与文学批评》,人民文学出版社1986年版,第23页。

[13]阿尔部塞试图说明该剧本中四十个人物与三个主角(类似于统治阶级和无产阶级)之间的分离和他们的错误思想。在通过批判“感性夸张的意识”来分析群众的苦难结构时,他说明了米兰的次无产阶级的潜在悲剧和它的内在的软弱状态。参读阿尔都塞《皮科罗剧团,贝尔多拉西和布莱希特》。见《西方马克思主义美学文选》,第496-518页。

[14]《抽象画家克勒莫尼尼》,见《西方马克思主义美学文选》,第526-538页。

[15]特里·伊格尔顿(TerryEagleton,1943-),英国年轻的新左派马克思主义文学批评家,也是当代西方马克思主义文论研究最有成就的代表性作家之一,以研究审美意识形态和艺术生产问题著称于世。已出版著作十余种,其中以《马克思主义与文学批评》、《文学理论引论》、《美学意识形态》等最负盛名。

[16]《文学生产理论》,见陆梅林选编《西方马克思主义美学文选》,漓江出版社1988年版,第596页。

[17]马契雷反对把作家称为“创造者”,他认为这一概念会使人误以为文学作品是无中生有的,或是由某种无形态的泥土组成的。

[18]这显然是冲着卢卡契来的,马契雷称之为新黑格尔派的若干谬见之一。

[19]《文学生产理论》,见《西方马克思主义美学文选》,第610页。

[20]陆梅林选编:《西方马克思主义美学文选》,第602页。

[21]陆梅林选编:《西方马克思主义美学文选》,第603页。

[22]陆梅林选编:《西方马克思主义美学文选》,第613页。

[23]《文学分析——结构主义的坟墓》,见《西方马克思主义美学文选》,第638页。

[24]《文学生产理论》,见《西方马克思主义美学文选》,第593页。

[25]《文学生产理论》,见《西方马克思主义美学文选》,第612一613页。马契雷认为,托尔斯泰作品中的矛盾主要表现为:

矛盾1.伟大的艺术家发狂地骂信基督的地主

抗议无为主义(在一切形式中)

矛盾2批判不用暴力

现实主义鼓吹宗教

[26]《文学生产理论》,见《西方马克思主义美学文选》,第612一613页。

[27]《文学生产理论》,见《西方马克思主义美学文选》,第607页。

[28]马契雷:《文学分析——结构主义的坟墓》,见《西方马克思主义美学文选》,第637页。

[29]马契雷:《文学分析——结构主义的坟墓》,见《西方马克思主义美学文选》,第631页。

[30]马契雷:《文学分析——结构主义的坟墓》,见《西方马克思主义美学文选》,第632页。

[31]列宁:《列夫·托尔斯泰是俄国革命的镜子》,见《列宁论文学与艺术》,人民文学出版社1983年版,第201、203、205页。

[32]《文学生产理论》,见《西方马克思主义美学文选》,第590页—第615页。

[33]《隐藏的上帝》,转引自《论小说的社会学》中译本“译后记”。

[34]《隐藏的上帝》,见《西方马克思主义美学文选》,第561页。

[35]转引自《当代国外文学理论流派》,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1991年版,第216页。

[36]《论小说的社会学》(吴岳添泽),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第236页。

[37]詹森主义,又译作“冉森教派教义”,指荷兰神学家詹森(1585-1538)的教义,否认人的自由意志,认为人的命运是由上帝预先注定的。

[38]参见《论小说的社会学》,第240-241页。

[39]《论小说的社会学》(吴岳添译),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8年版,第10页。

[40]《论小说的社会学》(吴岳添译),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8年版,第11页。

[41]《论小说的社会学》,(吴岳添译),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8年版,第20页。哥德曼同时还指出;第三时期的小说的时态特征可以用这句话来表现:“愿望还在这里,可是旅行结束了。”(卡夫卡、娜塔丽·萨洛特),或者仅仅用这种看法来说明:“旅行已经结束了,路却从未开始。”(罗伯一格里耶)。

[42]《论小说的社会学》(吴岳添译),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8年版,第208页-209页。

[43]《论小说的社会学》(吴岳添译),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8年版,第223页。

文艺作品意识形态篇(4)

关键词:乡土小说 意识形态 共时性

雷达先生曾在他的《当前文学创作症候分析》一文中指出:今天的农村,已不再是鲁迅、沈从文笔下的农村,也不再是赵树理、柳青、王汶石、浩然笔下的农村,甚至都不是高晓声笔下的农村了……许多作家徘徊在固有的视角,重复着一贯的认识,停留在原有的启蒙话语,或一般的寻根反思话语上,袭用现成的思想精深资源,提不出新问题。[1]雷达先生所论述的问题,已经成为当前乡土小说创作的共性问题。乡土小说自从鲁迅时代开始,就一直是中国文学关注的重要热点,但是在当前的大众消费文化的潮流冲击之下,许多的作家及其创作力量开始减退,甚至出现了雷先生所说的“出版社策划、从市场找热点、抢手协作”新三结合的写作,只是乡土文学的“深度”“本质”开始丧失。然而可喜的是,在中国偏僻的西南边陲,一群正在崛起的作家身上,我们又重新看到了乡土文学的新突破,他们的作品既有着对当前乡土生活的深切思考,又有着新颖大胆的创作手法的借鉴和运用,在这其中,夏天敏可以说是杰出的一位代表。

夏天敏短篇乡土小说的新突破,主要可以从思想性和艺术性这两个方面来说。思想性标准和艺术性标准是马克思主义文艺批评分析判断文艺作品的尺度和准绳,对任何一部文学艺术作品来说,有无价值,其价值是大是小,都取决于其思想性和艺术性这两个方面。那么,如何理解这种文艺作品评价的两个标准呢?具体到夏天敏先生的短篇小说来说,对这两个标准的突破又体现在哪些方面呢?

首先,就作品的思想性标准来说,“文学作品的思想性,是指作品题材、主题或形象、意蕴所显示得出来的社会、政治、道德、哲学、宗教等等意识形态观点及其所产生的思想力量。”[2]也就是说,对于文艺作品的思想性方面的评价,主要集中在文艺作品的意识形态属性上。

在当前一段时期内,对于意识形态属性方面,由于现代创作手法层出不穷,花样迭新。许多的读者对文艺作品的关注重心已经向作品的艺术形式方面转动,作品的意识形态属性似乎大有可以被忽视的道理。事实上,这不仅是接受群体的单方面误区,在这种对艺术形式的创新追求之下,有些作者在其创作上,也开始产生了这种忽视作品意识形态属性的做法。早在2003年初,浙江的《江南》杂志刊发了改编小说《沙家浜》,把大家耳熟能详的京剧样板戏《沙家浜》中的人物形象来了个彻头彻尾的“颠覆”,于是,在这“试验性的理性创作”中,阿庆变成了萎缩的武大郎,阿庆嫂变成了浪荡的“潘金莲”,郭建光也成了摇尾乞怜的哈巴狗……。这种忽视意识形态属性,一味追求“试验性的理性创作”上艺术形式创新的做法,事实上不仅仅导致了这种对艺术形式上创新的失败,更导致了整个作品的失败。由此可见,对文艺作品意识形态的要求仍然对于整个作品生产的成功与否,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然而,对于文艺作品对意识形态属性的要求,又要避免存在对意识形态的僵化认识。弗雷德里克・杰姆逊在讨论这个问题时曾说:“美国的新批评派只相信纯文学的价值,因而以上这些问题是不能问的,是禁忌,他们认为真正的文学与意识形态是毫无关系的”。因为“对他们来说,法西斯主义、共产主义在美国都不存在了,世界已经进入一个没有阶级斗争的阶段”。事实上,“这种观点中隐含着更深的东西,那就是人们头脑中的意识形态及观点并不十分重要,他们现在生活在一个是文化而不是任何意识形态在起作用的时代”。[3]对于这种情况,杰姆逊用法兰克福学派重要人物阿多诺的理论给予了回答:“商品已经成为它自己的意识形态”。也就是说,在后现代社会里,看似逃离了意识形态的人们,事实上仍然在意识形态之间打转悠。由此可见,每一个人都永远处在意识形态之中。而对于文学艺术作品来说,要在意识形态方面取得创新与突破,关键在于如何理解这种意识形态属性方面。另一位重要学者阿尔都塞这样定义意识形态:“它是个体与他或她的现实存在条件之间的想象性关系之再现”,也就是说,“如果注意到个体与现实的关系,那么,重点便移到了意识形态‘实践’而不是思想上”。在这个意义上说,作为作家的个体要在意识形态属性上取得突破,就看它如何理解他同现实世界的关系以及在写作的实践中,再现出来的是关于现实世界的何种思考的问题,这才是作品有无思想性的重要关键所在。

应该说,在“实践”同现实世界的想象性关系上,尤其是对于现实批判的观点上,夏天敏把握得非常成功,因为当前乡土文学中存在着一种严重的误区,“往往把激愤批判之作等同于批判现实主义,并把批判性文学当作世界文学的高峰来看,凡揭露性的就是好的,就是中国文学的方向,就是中国文学的最高水平”。[4]夏天敏先生的作品,同样也批判,在揭露、批判、直面“惨淡的人生”方面做得也非常的深刻。但是,难能可贵的是,在夏天敏先生的作品中,不时地闪现着许多的正面的精神光辉。

可以说,对乡村文化的弘扬和自然生态的深刻关注,实现了夏天敏在乡土小说中对意识形态突破的追求,那么对于艺术形式来说,夏天敏又是如何实现这种创新呢?马克思曾在其《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提出了“按美的规律塑造”这一观点,要求文学作品也必须符合美的规律,也就是说,优秀的文学作品必须是在具有历史深度的同时,同样具有审美的属性,这就对作品的艺术形式方面提出了创新的要求。

通过对夏天敏若干短篇小说的审视,可以清楚地发现,对于艺术形式的创新,主要集中在夏天敏对新颖的叙述方式的大胆的运用及对西方的优秀资源的借鉴这两个方面。在作品《银簪花》中,夏天敏则采用分场景讲述的方法,将牛国斌、牛老汉和毕修玲三人的故事,通过交互场景出现的办法,使故事得以进行,在文本写作不可避免的线性的历时性展开的过程中,制造出类似于电影一般的画面转换来叙事,形成一种强烈的共时性色彩。在故事中,“离家――回家”的乡土小说模式再次被运用,但是,这一模式的运用,并没有使作品显得老套,其关键因素就在于,共时性分场景的叙述,这与传统乡土小说历时性叙述有着不同,传统历时性叙述虽然注重故事的线性发展,但是对故事的空间层面地展开不够充分,但时空转变的要求出现时,常采用插叙补叙等方法来进行连接,然而共时性分场景的叙述,恰好能够更充分的实现空间的转换,更加强了故事人物在同一个时间段之内,命运和生活的强烈对比,从而提高作品的艺术表现力量。

而在《好大一对羊》中,作品则通过那两只外国品种的羊的对话,来揭示整个乌蒙高原的贫瘠的生存状况,这是典型的西方魔幻现实主义的手法。在中国乡土小说的发展之中,通过魔幻现实主义来表现和反映现实,是不多见的,夏天敏借鉴了这种手段,将外国羊进行拟人化处理,使其具有了讲述故事的能力,能够以“羊”的视角观察现实,但这还只是其中一个方面,这对外国羊是这个荒诞故事自始至终的见证者,德山老汉一家的苦与痛,各级官员的激情表演,乌蒙高原的贫瘠生态,这一切的一切,它们均亲历体验。甚至可以说,两只外国羊见证着在乌蒙高原上上演的这段荒诞的悲剧。说这是荒诞的悲剧,就在于,这两只羊的地位高于人。德山老汉一家本指望着这两头羊的到来能够改变他们的命运,让他们过上好一点的生活,然而,本是为改变命运的羊,在其到来之后,它的地位超越了人,本来为了“扶贫”而来的羊,却对德山老汉那原本就微弱无力的经济局面起到了更大的破坏作用,使德山老汉的生活更加的艰难,在此,作为“奴隶”角色出现,本来应该以其产出的产品,支持人生活的羊,反而变成了人的主人,人成了羊的奴隶,德山老汉必须拿出自己的一切来供养这只羊。这种人和羊的地位的颠覆,构成了这种荒诞的核心,奴隶成了主人,主人变为奴隶,人最后成为自己所有物的敌人和对立,这不能不让我们从内心深处感到这种颠覆的力量,从而加大了对作品感知的深度。

可以说,正是夏天敏先生这种在艺术技巧上的大胆借鉴和创新,和其对意识形态的独到把握上的成功,两者非常恰当的融合在了一起,实现着他在乡土小说创作领域的双重新突破,从而在偏僻的西南一角为中国乡土文学的发展添加着一份生命的力量。

注释:

[1]张炯 白桦主编:中国当代文学研究2006卷,河北教育出版社,2006年,第8页。

[2]童庆炳主编:文学理论教程,高等教育出版社,2004年,第361页。

[3][美]杰姆逊:后现代主义与文化理论,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1986年,第26页。

文艺作品意识形态篇(5)

论文摘要:马克思主义理论研究和建设工程重点教材《文学理论》准确凝练地概括了马克思主义文学理论及其在中国的发展,系统完整地构建了文学理论学科的知识体系,精当得体地编好了适用对路的大学《文学理论》教材,是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中国化的新成果。同时也提出了一些商榷意见和修改建议。

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是马克思主义理论的重要组成部分,《文学理论》是高等学校中文系的基础理论课程。以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为指导思想,编写好高校的《文学理论》教材,对提高高校文科的教学和科研水平,以至社会上文艺工作者和爱好者的文化素质,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和深远的历史意义。建国以后特别是新时期以来,我国编写和出版了许多《文学理论》教材,发挥了应有的作用,但从学术水平和社会需要来说,大都不尽完善,差强人意。最近由马克思主义理论研究和建设工程重点教材《文学理论》课题组编写、高等教育出版社和人民出版社联合出版的《文学理论》,以马克思主义及其中国化的成果为指导,紧密联系中国的文学活动实践,广泛借鉴古今中外一切文学理论资源,吸取以往文学理论研究和教材建设的经验和教训,总结当代中国文学活动的特点和规律,初步形成了具有中国特色、中国风格和中国气派的文学理论,是马克思主义文学理论中国化的新成果。

一、准确凝练地概括了马克思主义文学理论及其在中国的发展。该书首先精辟地论述了马克思主义文学理论与过去世界上一切文学理论的不同特点,揭示了马克思主义文学理论创立后文学理论出现的历史性变化。接着简要论述了马克思主义文学理论产生的历史条件和思想来源,分别论述了马克思恩格斯对创立马克思主义文学理论的划时代贡献,以及列宁对马克思主义文学理论的丰富和发展。其中关于文学艺术与社会心理的关系和文学艺术与人学理论的关系的论述,在以往的文学理论教材中是没有提到或很少提到过的。特别是对毛泽东文艺思想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中的文艺思想形成的历史背景和科学内涵,做了全面、正确而深刻的论述。比如对人们理解分歧的毛泽东文艺思想中关于文艺与政治关系问题,做了这样客观而公正的论断:“毛泽东认为:‘文艺是从属于政治的,但又反转来给予伟大的影响于政治。’他特别强调,我们这里所说的政治,是阶级的政治,群众的政治,不是所谓少数政治家的政治;不能把无产阶级的政治和政治家庸俗化。正因为这样,我们的文艺的政治性和真实性才能完全一致。由于人民大众的根本利益和意志愿望,是由阶级和群众的政治以及革命事业来集中体现的。因此,文艺为人民大众服务与文艺从属于政治,为革命事业服务是统一的。”这就扫清了罩在文艺与政治关系问题上的重重迷雾,把文艺与人民、文艺与政治、文艺与革命、文艺的政治性与真实性,完全有机地统一起来了,从而使“文艺从属于政治”这个理论命题,恢复了它的本来涵义。又如该书把新时期以来重要历史文献中有关文艺问题的论述和邓小平、江泽民、胡锦涛等在几次全国文代会上的讲话,首次综合统称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中的文艺思想”,并对它的基本内涵和重大意义做了权威性的解释。认为“它与毛泽东文艺思想既一脉相承,又与时俱进。”“这些思想总结了我国新时期文艺理论和文艺实践发展的经验,阐述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与文艺发展的关系。从理论与实践的结合上,回答了新时期以来不同发展阶段文艺理论与实践中一系列重大问题,从而形成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中的文艺思想,把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在中国的发展推进到一个新的阶段。”因此,它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艺事业繁荣和发展的理论纲领和实践指南。

二、系统完整地构建了文学理论学科的知识体系。该书用马克思主义的立场,观点和方法观察和分析文学现象,揭示文学活动的特征和规律。首先阐明文学理论的学科对象、性质和方法。指出文学理论的研究对象是文学和文学活动,是分析以文学作品为中心的各个要素、环节及其联系。文学理论具有实践性、人文性和科学性的特征。文学理论研究要坚持马克思主义的世界观和方法论,从整体上分析总结文学活动的基本性质和规律,并因研究的具体对象和内容不同,从而形成各种不同的研究方法和研究分支。接着分别阐述文学理论学科体系的基本构成部分,即文学性质论、文学价值论、文学创作论、文学作品论、文学接受论、文学批评论和文学发展论,这“七论”形成了一个环环紧扣、层层递进的“问题链”,即文学是什么、文学对人的意义和作用、文学的创作过程、文学作品的构成要素、读者对文学作品的接受、评论家对文学作品的评论以及文学的演变规律和在当代的发展变化等问题。通过对这些间题的回答,说明了文学活动诸要素、诸环节之间的逻辑联系,进而形成了系统完整的文学理论学科的知识体系。一与过去一般文学理论著作的“五论”体系比较起来,该书增添了文学价值论和文学接受论两论,对其他五论也做了更为新颖深刻的论述。在文学价值论中,除了从作家和读者两方面论述了文学价值的生成和实现,从真善美汽方面论述了文学价值的内涵和评定之外,还着重论述了文学价值的多样性和主导性,特别指出了在当代中国,文学的主导价值必须体现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并批评了把文学当作追逐利润的“摇钱树”、感官刺激的“摇头丸”,或泄私愤谋私利的工具和手段等不良倾向。强调文学艺术要坚持正确导向,弘扬社会正气,反映时代精神,引领历史进步。从而使文学价值理论既有时代使命感,又有现实针对性。在文学接受论中,对读者的地位和作用、文学接受与二度创造以及文学接受的差异性和共通性等问题的论述,都是富有创见和新意的。在文学发展论中,从当代的文学生产与消费、现代传媒与文学发展、全球化语境与文学发展等方面,对文学活动的当展问题,做了富有时代特征的论述,这也是过去的文学理沦著作所不曾论述过的。

三、精当得体地编好了适用对路的大学《文学理论》教材。该书坚持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世界观和方法论,吸纳和借鉴古今中外一切科学合理的观点和方法,全面地、辩证地、历史地、具体地分析文学现象,揭示文学创作、接受和批评等活动的性质、特点和规律。并继承和发扬马克思主义的学风和文风,理论紧密联系实际,革命性与科学性高度统一,内容精炼、体例得当,减少了生僻的中西文论术语,简化了理论问题的历史演进,非常适合高校师生教学使用。该书论述每一个文学理论问题,总是先阐明概念和范畴,再揭示特征和规律,并选择古今中外典型的作家、作品和文学活动、文学现象做例证,从理论和实践的结合上说明问题,纲举目张,条分缕析,简明扼要,深人浅出。不仅概念明晰、判断恰当、推理合乎逻辑,论点正确、论据充分、论证过程严密,而且讲究语法、修辞和表达方式,语言准确、鲜明、生动、优美。比如在论述文学作为语言艺术的精神性特征时,该书写了这样一段散文诗般的文字:“借助语言,文学可以将人们所能体会和认识到的各种心理活动描述出来。喜怒哀乐,爱恨情仇,深谋远虑,勾心斗角,心忧天下,宁静致远等各种心理状态,都可以在作家笔下纤毫毕现。借助语言,作家可以出人每一个人的内心,忠贞诗人去国离家时的悲哀,正直史臣遭腐下狱后的屈辱,慷慨富翁千金散尽,被人离弃时的愤怒,野心女子拭君后的疯狂,小公务员冒犯高官后的惊恐,辛苦的银行职员物化为甲虫后的凄凉……文学的语言能让读者深切地感受到人类灵魂的每一个存在状态。”逻辑概念与艺术形象的结合,对仗、排比等修辞手法的运用,把抽象深奥的理论问题论述得如此具体生动,并且这样富有激情和文采,一点也不呆板和枯燥。又如在论述文学发展与社会发展平衡与不平衡的问题时,用了“文学发展与社会发展之间在总体上具有平衡性”,“文学发展与社会发展之间在局部上又具有不平衡性”这样突出、醒目的小标题,这就清楚、明自地帮助人们全面、辩证地理解这个容易含混的问题,避免片而性和绝对化。作为多年从事文学理论教学的教师,我们深感这是迄今最好的一部教材。 为了把这部教材修改得更加完善和精美,我们不揣冒昧提出儿点商榷意见和修改建议,谨供参考:

一、该书在马克思主义文学理论的创立和发展部分,讲了马克思恩格斯对创立马克思主义文学理论的划时代贡献,讲了列宁对马克思主义文学理论的丰富与发展,似也应该论述斯大林的贡献。斯大林员然犯有错误,但他毕竟是伟大的马克思主义者。他对马克思主义文艺理沦的丰富和发展,也是功不可没的。比如他在《辩证唯物主义与历史唯物主义》等一系列著作中,运用唯物史观观察和分析文艺问题,精辟地论述了文艺与经济、文艺与政治的辩证关系;在《马克思主义与语言学问题》中,在指出语言不是上层建筑的同时,又对包括文学在内的上层建筑、意识形态的性质、特点及其与经济基础之间的关系做了深刻论述;在《论东方民族大学的政治任务》等演说和著作中,创造性地发展了列宁“两种民族文化”的学说,在对资产阶级统治时期和无产阶级专政条件下民族文化的不同性质进行严格区分的同时,明确提出了“内容是无产阶级的,形式是民族的”这一社会主义文化原则。在致高尔基等作家的书信和演说中,对正确地开展文艺领域的批评和自我批评提出了许多重要的意见和建议。特别是他关于作家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的论断,精辟地指出了文学对于塑造人的灵魂的巨大功能和作家对于改造人类社会的崇高使命。他还总结了高尔基等前苏联作家文艺创作的经验,制定了社会主义现实主义创作方法,促进了前苏联文艺的发展和繁荣,并对我国和世界各国的革命文艺产生过巨大影响。该书在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在中国的发展,即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中国化成果部分,论述毛泽东建国以后的文艺思想时,除了论述“百花齐放,百家争呜”、“推陈出新”的方针外,我们认为还应论述在《同音乐工作者的谈话》中提出的“艺术的基本原理有其共同性,但表现形式要多样化,要有民族形式和民族风格”的论断,以及“向古人学习是为了现在的活人,向外国人学习是为了今天的中国人”,即“古为今用,洋为中用”的方针,这些论断实际上是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的理论基础。特别是毛泽东在多次讲话中提出的“革命现实主义与革命浪漫主义相结合”的创作方法,更是对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的丰富与发展。“两结合”的创方法绝不如有的人所说,是“一九五八年提出的”,是“大跃进的产物”,“没有任何科学的根据”,“应当予以根本放弃”。而是毛泽东从1939年到1958年长期探索、精心研究、深思熟虑,并民集中了周恩来等领导同志和一些专家学者智慧的产物,它的提出有其深厚的现实基础、坚实的理论前提和充分的文艺依据,并已为我国一些文艺家正反两方面的创作实践经验教训所证实。我们绝不可以轻视或放弃这种创作方法。此外,该书把“毛泽东文艺思想”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中的文艺思想”区别开来,并把毛泽东建国后的文艺论述,不包括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中的文艺思想”之中,这似不合事实与逻辑,怎样确切表述还值得研讨。

文艺作品意识形态篇(6)

一 资本性

资本性是资本主义生产的“名”下之“实”。马克思认为,艺术生产“可以是生产劳动,也可以是非生产劳动”①,它作为生产劳动也就是生产资本或同资本直接交换的劳动。这种形式规定实则是一种历史规定,是艺术生产无法回避的历史命运。把这一历史规定概括为“资本性”,其意在于指出,资本主义艺术生产总是把服膺于资本的生产或增殖作为自己的根本目的和最高追求。

资本主义生产的根本目的和最高追求是资本的增殖。马克思在《剩余价值理论》中指出:这种生产的产品和结果,“是为资本创造剩余价值”,“是发财致富,是价值的增殖,是价值的增大,因而是保存原有价值并创造剩余价值”②。可以说,这就是资本主义生产或私人占有的资本生产的历史性本质。同时,普遍商品化则是实践这种生产方式的根本途径。商品生产是一种古老的生产形态,在现代世界,资本一方面把古老的商品生产提升到了新的最高历史形态,另一方面它又使商品生产彻底服务于资本的生产,不仅把传统的农业“变成仅仅是一个工业部门,完全由资本支配”③,而且使那些“为本身消费进行生产而产品不是商品的那种工业”“逐渐消失”,或变成商品生产,甚至像德行、爱情、信仰、知识和良心等最后也成了买卖对象。商品化生产有效地实践了资本生产的根本目的和最高追求,但它同时使现代社会产生了普遍的异化和拜物主义。

艺术商品化不是艺术生产的欲求,但在这种历史情境下,“一切所谓最高尚的劳动——脑力劳动、艺术劳动等都变成了交易的对象,并因此失去了从前的荣誉。全体牧师、医生、律师等,从而宗教、法学等,都只是根据他们的商业价值来估价了”④。“演员的劳动对剧院老板来说是生产的”;作家“因为他使出版他的着作的书商发财”,“他才是生产的”;演员“对自己的企业主说来,是生产工人”⑤等,就成了一种普遍存在着的现实。于是,艺术生产服膺于资本的生产,成为商品化生产,这不是艺术对历史的选择,而是历史对它的选择。

艺术步入商品化生产,就是在服膺于资本的生产与增殖,也就意味着它改变了古代社会“毕竟还是把人看作生产底目的”的价值选择,而服膺于“把生产看成人底目的,又把财富看成生产底目的”⑥的价值选择,这同“一定社会形态下自由的精神生产”,同确证人的类本质的艺术活动无疑是相悖的、“相敌对”的,这是资本主义艺术生产的内在矛盾,而商品化不过是外在表征。

但是,从历史发展来看,资本生产并非一无是处。从我国市场经济的发展看,也要求我们必须改变仅从恶的方面来理解资本或资本生产的观念,否则,不仅无法正确对待资本主义生产,也无法正确面对我国市场经济中资本运作的现实。马克思曾历史地评价过资本的进步作用,他说“资本的文明面之一是,它榨取剩余劳动的方式和条件,同以前的奴隶制、农奴制等形式相比,都更有利于生产力的发展,有利于社会关系的发展,有利于更高级的新形态的各种要素的创造”⑦。另外,资本还有着巨大的整合力量,可以将各种自然的和社会的因素组织在一起,使社会生产从传统的自然经济中彻底摆脱出来,成为真正社会化的合力生产,从而极大地提升了社会生产力,加快了社会财富的创造和积累。由此带给艺术生产的积极意义是多重的。第一,为现代的艺术生产提供了先进的生产力要素。当资本生产将工业生产技术和现代科学等整合进物质生产的同时,它也将这些现代性因素整合进了艺术生产,因而推进了新形态的艺术的创造和生产,具体如摄影、电影、电视艺术的生产等;第二,推进了现代艺术生产的社会化进程。相对于传统的艺术生产的个体性特征,现代艺术生产越来越趋向于以个体创作为基础的社会组织性特征,而能将这种艺术生产组织起来的客观力量只能是资本。第三,资本生产的历史意义在于它以更高的生产力创造了更多的社会自由时间,从而保证了社会有更多的人有更多的自由时间从事艺术生产。因此,可以说“资本创造文化”⑧。

二 世界性

艺术或艺术生产的世界性是一个涵盖着历史的和逻辑的双重涵义的概念。从历史看,它是相对于前资本主义的艺术或艺术生产来说的,因而是历史发展的结果和方向,并且至今还在发生着一些现代性的变化;从逻辑看,它是相对于地方的和民族的艺术或艺术生产来说的,因而同地方的和民族的艺术或艺术生产之间可能存在着矛盾、消解、包容、超越等各种复杂关系。

这种世界性与资本性有着密切的关联。《共产党宣言》中指出:“由许多种民族的和地方的文学形成了一种世界的文学”,是以“资产阶级,由于开拓了世界市场,使一切国家的生产和消费都成为世界性的了”的历史为前提的。这是“历史向世界历史的转变”⑨,其转变的中介是世界市场和世界交往,“即历史通过世界市场和世界交往这两个中介环节转变为世界历史,其链条关系为历史-世界市场-世界交往-世界历史”,其转变的动力则是资本的生产和积累。“资本具有天生的特殊的世界主义性质”⑩。资产阶级正是凭借着对资本的世界主义性质的历史性敏感和占有性欲望,挖掉了古老的民族工业的基础,建立了同“一切文明民族的生命攸关”的新的工业,使市场成为了世界市场,交往成为了世界交往,历史成为了世界历史。对于资本主义来说,世界性就是资本世界化或世界资本化。如今距离马克思的时代已经100多年了,但世界资本化或资本世界化的历史内容并没有改变,“资本在全球范围内自由流动”,成了现代世界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至尊”存在。

因此,资本主义艺术生产,已经历史地包含在资本世界化,包含在资本支配下的世界市场和世界交往之中。也正因此,在真正的现代意义上,艺术生产是从文化贸易的方式开始走向世界的,如马克思讲到“法国出口舞蹈教员、厨师等等,德国出口学校教师。当然,随着舞蹈教员和学校教师的出口,也出口了他们的收入,可是舞鞋和书本的出口,却给国家提供了一笔补偿它们的价值。”11这就是艺术或艺术生产的世界性按照《共产党宣言》中的分析,艺术或艺术生产的世界性起码有四个表征。其一,艺术生产的民族性或地方性。物质生产的世界性会挖掉“工业脚下的民族基础”,消灭“古老的民族工业”,但艺术生产的世界性将在相当长的历史时期里立足于民族性和地方性的基础之上。其二,艺术

生产的超越性。艺术生产的世界性虽立足于民族性和地方性的基础,但它已经“不可能”是纯粹的民族性和地方性的生产了。资本的世界主义性质在这里将再次显示它的整合力量,将来自于世界的各种自然性因素和社会性因素组织为一种合力生产,并将世界确定为它的消费市场,如好莱坞的生产就是如此。同时,这类世界化的艺术生产的也会在艺术观念和艺术内容方面要求超越“民族的片面性和局限性”。其三,对他者消费的依赖性。世界性在超越了民族和地方的局限性的同时,也强化了各个民族之间的依赖性,在当代世界闭关自守求发展本身就是落后。世界化的艺术生产没有他者的消费市场,就无法存在,更谈不上发展。其四,艺术的共享性。《宣言》中说“各民族的精神产品成了公共的财产”,它既包括通过世界市场完成的现代艺术的生产与消费,也包括通过世界交往实现的各民族艺术的现代传播与接受。在这个意义上,也可以说“世界文学”不是文学,而是世界上不同民族的文学相遇而成的场所或平台,艺术生产的世界性也就是要生产出可以呈现在这个世界性的场所中或平台上的艺术。三 意识形态性

“意识形态”的思想或理论作为一种学说,是伴随着资产阶级革命产生的。在历史上,最早把艺术同国家政治意识联系在一起是柏拉图。他从按照他的理念论设计的理想国出发,提出“除掉颂神的和赞美好人的诗歌以外,不准一切诗歌闯入国境”12。这可以看作是艺术的意识形态性的观念滥殇,此后历史中的艺术观念大体没有超出柏拉图的思想,形成的基本观念就是地域性政治的或宗教的工具论。这种工具论对艺术的理解是简单化的,要求是强制性的。马克思说:“生产的不断变革,一切社会状况不停的动荡,永远的不安定和变动,这就是资产阶级时代不同于过去一切时代的地方。”13资本主义艺术生产的意识形态性质随着这种历史的变动,远比工具论复杂,有着变动不居的历史内容和表现形态。从历史上看,可以概括为三种基本形态。

其一,思想启蒙的意识形态。资产阶级从旧的生产关系中产生以后,直到18世纪启蒙主义时期,一方面由于资本生产还没有成为普遍的社会生产方式,也没有完全支配社会的精神生产,另一方面“因为它的利益在开始时的确同其余一切非统治阶级的共同利益还多少有一些联系”,这个阶段的艺术生产,以至整个的精神生产作为意识形态的生产,从表现形态上看,还没有成为完全的资本生产,从历史内容上看,其利益被说成是“社会全体成员的共同利益”,其思想被“描绘成唯一合理的、有普遍意义的思想”14,总体上表现了一定的历史进步性和非现实的理想性,对扫除封建残余,准备资产阶级革命有着积极的意义。那些空想社会主义文学或称资产阶级的“乌托邦”文学,大体上也属于这一范畴。

其二,阶级或政治的意识形态。“资本主义制度的基础是生产者同生产资料的彻底分离”15,原始积累就是这种分离的历史过程,18世纪后半叶的资本主义工业革命加剧了这种分离,由此产生了有产者和无产者,也改变了整个世界的结构,因而也改变了资产阶级自身的历史地位,如《宣言》中所说资产阶级用来****封建阶级的武器,包括意识形态的武器,现在反转来“却对准了资产阶级自己”,19世纪的批判现实主义文学思潮就包含着这种倾向。因此,资本主义艺术生产的意识形态的历史内容,由所谓的代表“社会全体成员的共同利益”的倾向性意识,转而成为世界主义的以资产者针对无产者的倾向性意识。马克思对欧仁?苏的小说《巴黎的秘密》的批判,恩格斯对“真正的社会主义”诗歌如卡尔?倍克的《穷人之歌》的批判,针对的主要是资产阶级艺术生产的这种倾向性意识,包括交织于其中但在实质上已经转化或正在转化为这种倾向性意识的乌托邦意识。20世纪社会主义国家的革命与实践,历史地威胁了资本主义国家的利益,资产者与无产者之间的矛盾冲突进入了世界历史的新形态,成了两大世界陈营的矛盾冲突。1946年凯南第一次提出“和平演变”构想,1947年,“遏制”苏联和共产主义的“杜鲁门”主义出台,在全球范围内对“极权主义国家”发动一场意识形态“冷战”。这使得资本主义的艺术或艺术生产有了更加强烈自觉的意识形态性质,冷战结束后,一些人提出“意识形态终结论”,在艺术领域也有人提出了艺术“去意识形态化”,针对的也正是这种阶级或政治的意识形态性质。

其三,文化霸权的意识形态。这是一种远比思想启蒙的意识形态、阶级和政治的意识形态更为复杂的文化现象。美国前总统的国家安全顾问布热津斯基博士在他的《大棋局》中,立足于大国霸权策略的立场,分析了“文化统治”在历史上的大国如罗马、中国、成吉思汗等的统治中的得失后,描述了现代世界的美国霸权形象。16这种文化霸权的意识形态与思想启蒙的意识形态、与阶级和政治的意识形态,都是以对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和生活方式的“同一性”认可,但其表现形态和历史内容及其结果却要复杂得多。

从表现形态看,文化霸权的意识形态是一种权力文化、权力意识。其突出表征就是凭借资本占有和操持着超强的现代文化生产和传播力量,因而有着无限制的话语支配权力,这再一次把文化的生产与消费分离,把说者与听者分开,从而加剧着先以欧洲继以美国为中心的世界边缘化。

从历史内容看,它表现为以美国为首的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对发展中国家的文化渗透和入侵,也就是说,它是以来自资本主义世界的生活方式、价值观念、宗教信仰、文化秩序、行为标准,消解和同化发展中国家特别是弱势民族国家的生活方式、文化传统、民族精神。《共产党宣言》中曾说到,资本主义“正像它使农村从属于城市一样,它使未开化和半开化的国家从属于文明的国家,使农民的民族从属于资产阶级的民族,使东方从属于西方”17。如果说资产阶级早期是凭借资本掠夺和殖民扩张制造了这种“从属”,那么现在则是凭借经济和科技支撑的文化霸权在延续和强化这种“从属”。有人以同质化的历史性为制造这种“从属”开脱辩解,实则就是否定了文化霸权的意识形态属性。同质化,按照历史的世界化和现代化进程,它的目标是人类的生活质量和人性发展的同质,不是同形同态,因此它并不是消解和泯灭地方的和民族的文化传统和民族精神,然而,文化霸权的意识形态引发的恰恰是与此相悖。

注释:

①②⑤11马克思:《剩余价值理论(《资本论》第四卷)》(第一册),《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6卷上,人民出版社1975年版,第432页、第430页、第15页、第432页、第165页、第149页、第443页、第158页。

③马克思:《〈政治经济学批判〉导言》,《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第25页。

④马克思:《工资》,《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6卷,人民出版社1961年版,第659页。

⑥马克思:《政治经济学批判大纲(草稿)》第三分册,刘潇然译,人民出版社1963年版,第104页。

⑦马克思:《资本论》第三卷,《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5卷下,人民出版社,第925—926页。

⑧马克思:《经济学手稿(1861-1863年)》,《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7卷,人民出版社,第217页。

⑨14马克思、恩格斯:《德意志意识形态》,《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60年版,第52页、第54页。

⑩马克思:《欧洲金融危机产生的原因》,《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2卷,人民出版社1962年版,第65页。

12柏拉《文艺对话集》,见《朱光潜全集》第十二卷,安徽教育出版社1997年版第74—77页。

1317马克思、恩格斯:《共产党宣言》,《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275页、第276-277页。

文艺作品意识形态篇(7)

【关键词】女性艺术批判意识个体经验当代性

20世纪90年代中期,随着中国当代艺术的不断发展和西方女性主义思潮的涌入,中国当代女性艺术家运用她们独特的视角和敏锐的观察在这个多元化的时出自己另类的声音,这种声音作为一个新的事物,其存在价值和现代意义值得关注。

首先绘画题材的实验性拓展,即绘画摄取表现对象的角度及表现对象角度本身的转变,一批意在超越现实世界物象,强调个人心理经验和性别经验,具有批判意识,捕捉并局部放大物理世界的独特部位的作品相继出现,这批女艺术家的具有批判意识的探索性的作品从另一面开拓了人们对艺术认知有传达方式的思路、视野,为绘画题材和当代艺术的题材向现实生活和人的精神世界的各个层面各个角落触探的可能性,提供了有利的例证。尽管在当代艺术语言风格的饱合花样翻新,但是九十年代的当代女性艺术家仍然能够走出来,从她们个人的生存经验和社会生活中的事件中生成创作激情并加以反思,对即有的艺术风格和技巧,无论新旧、无论东西方,只要能在新的语境中为其所需、所用并加以重新组合、凝练以产生个体化的艺术话语,个体化的绘画和艺术作品实际上是对个人经历、体验的探寻,是由个人视觉切入历史与时代,并从中洞悉历史与时代真谛,同时也表现为个人的、私密的、现实的、历史的,也就是公共话语和私密话语的相互转换。这些女艺术家的作品反应了人格与个性的和谐表现,她们作品的批判意识突破了政治经济的话语霸权,艺术创作走向多元。

艺术家无论是男艺术家还是女艺术家是多元相生,他们生存在同一个生存环境里,都在相互磨砺、对立和混融相生中,男女的差异和个体差异使得每一个男女艺术家都在寻求和探索自己的当代语言体系,表达时下的社会精神、动态和趋向,反思和认知我们生存状态、生存环境、介入社会。保持一种清醒的批判意识。她们的笔触情节也是它绘画语言的重要因素。拐弯扭转的圆形笔触,各种亮度不同的高光点,对艺术家来说无论是画面上的视觉因素,包括风格、形式和某种个体化的独特、独特的绘画语言都是为精神的表达,而不是表面的某种形式的花样翻新。而精神的表达不仅包念着形式语言的批判性,而且也是对社会现实、人类生存和自然、文人环境、历史、个人精神体验的批判意识;艺术家还必须保持直觉、情感、回忆、梦幻意识等主观世界的深度体验,保持着历史主义态度和人文主义热,通过个体意识的真正自主来追求生命存在的意义,是艺术对身与心、生与死、自然与人生、自我与超越、意识与潜意识、存在状态与生命需求等等复杂矛盾的无休止的探询。

当代社会是一个包容性很强,是百花齐放的,是多元的,这自然也包括90年代女性艺术的当代作品。艺术家的前卫性和批判意识已经被“雅俗共赏”,当代女性艺术以及思想深度内涵直面观在和批判学术界,从边缘走进中心,成为中国当代艺术的一部分,不可缺少。当代女性艺术,不光是在西方“女性主义运动”中产生的当代文化和艺术问题,由于文化背景生存,背景的不同,我们不能把西方的女性艺术作为品牌和商标硬套在中国的女性艺术观象上,历史的、社会的更多的是个人的私人化的作品。当代女性艺术不同于“女人绘画”而是女性艺术在当代艺术中为一种感受和表达方式,是人化的,而非性别化的,是独特的个体意识和个人的语言方式,它是超越画种界体的,自然也包括装置的行为艺术、影像艺术等等,能体现当代精神和具备当代语言形式的艺术。女性艺术和其他当代艺术一样,有一点毋庸质疑,即相对于传统艺术流派通过对材料、技术、形式等创新改进,而进行的批判行为,创新当代艺术是通过对精神的创造和人文关怀来体现其价值所在,但必须有精神关怀和批判意识来支撑,当代女性艺术的发展和它的批判意识是同步的,90年代女性艺术作品用不同媒介,用不同形式的艺术表达方式,介入社会,关注女性自身体验,关注人类的生存状态,她们时而宣泄自我情绪,时而传达自己的观念,内心感受,或是以女性的批判意识反思揭露嘲讽传统的艺术、技法、意识观念,对社会现状,对女性的生存状态和个体体验用各种艺术形式,各种媒介展现自我思维意识。

中国当代的女性艺术不再是传统意义上的公共话语的代言人,而是与女性艺术的敏感进入内心,以私秘话语和个人化书写关注自我,关注女性,同时以开放的心态去呈现个人对社会,对历史,对生命,对存在的感受和体验。女性艺术作品的可贵之处在于它秉承当代文化的批判精神和它所具备的丰富内涵,这种品质和内涵使女性当代艺术作品真正成为了时代的绘画作品。90年代涌现出的女性艺术家她们作品的形式感和创作方式上比前辈女性艺术家更加自由,更加丰富多彩,因此也就更加接近女性意识,也就更具有女性的批判意识。因此作为当代女性艺术家必须清醒的认识到艺术家必须看重作品与观念的交流,必须看重自身的当代性和自身的批判意识,而不能仅仅发挥女性天然的敏感、细腻、感性对艺术独特的视角和方式,同时也不能一味以性别角度狭碍了自己在艺术上的思路,女性艺术家需要超越自身性别意识真正投入到沸腾的当代艺术中去,真正获得艺术的自由和解放,成为当代艺术的一部分而融入其中。

参考文献:

[1]琳达·诺克林著,游惠贞译.女性,艺术与权力.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5.

[2]琳达·诺克林著,李建群等译.为什么没有伟大的女艺术家.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4.

[3]西蒙·波伏娃著,陶铁柱译.第二性——女人.中国书籍出版社,2004.